夜深。
丹陽隻稀稀散散地亮著幾行燈籠,子時已過,丹陽也不過隻有幾間紅火的牌坊還亮著微朦的燈光,更多的人早已在黑暗中入眠。巡邏的城防軍已經有些疲乏,不少巡邏的將士都已經開始就近靠著牆角小憩一會兒。
城西。
因為是舊城區,丹陽城西夜裏巡邏的士兵倒是極少,所有巡邏城西舊城區的城防軍幾乎都是找些舒服的地頭睡覺,哪會真的巡邏。
今夜同樣如此,城西早已在黑夜中沉寂下來,巡邏的士兵大概巡邏一圈罷便回營休憩,不再管這地頭。
而在黑夜中,月色下,一道黑影顯得如此明顯。
他穿著黑色的夜行衣,肩上扛著一個鼓起的布袋,正悄然無聲地站在一戶人家的屋簷上。忽然,黑影蹲了下來,緩緩掀開這戶人家屋頂的石瓦,繼而從布袋中掏出一個小布袋,從屋簷上打開的縫隙便直接丟下去。
而在丟下布袋的這一刻,黑影甚至沒有片刻的凝滯,縱身一躍,再次落下的時候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另一棟屋舍的頂上。
掀瓦,丟布袋,縱躍。
黑影的速度極快,而且除了布袋砸落在地上發出的聲息之外,他全程沒有發出任何動靜,看上去十分詭異。
第二天一大早,城西的普通老百姓以及貧民們都炸開了鍋,不過一夜,城西的不少人家醒來後都在自己家裏頭的某處“撿”到了一個布袋,布袋中裝著的自然是銀兩,不過這些銀兩都沒有什麼規律,少則七八兩,多則幾十兩。
對於丹陽很多權貴甚至是富商大賈來說,這些銀兩都不值一提,但是對於這些清苦的百姓人家,這些銀兩還是有大作用的。
至少一戶尋常百姓人家,可能一年的收入也不過幾十兩。
一時之間城西沸騰了起來,所有人都在議論究竟是菩薩顯靈還是祖上冒青煙。當然,並非所有人都如此愚昧迷信,很快有人將此事同前天盜竊兩位尚書府宅的蟊賊聯係在了一起。
很快,“俠盜”的名頭便傳滿了整個丹陽。
不過茲事體大,對於朝廷來說,影響自然是極其惡劣的。就連楚帝也有所耳聞,命京城守備紀舒加派人手,務必要將此竊賊捉拿歸案。
對於鬧得滿城風雨的俠盜一事,秦雲自然也是知曉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丹陽這種王城之中居然也會發生這種“劫富濟貧”的事情來,而且“劫”的還是當今的吏部尚書和禮部尚書。這便相當於是在蔑視朝廷,若是被捕入獄,自然是要殺頭的。
“有趣。”秦雲笑了笑。丹陽平靜太久了,總是需要掀出點什麼風浪來。
當夜,丹陽的某位鹽商大賈家中被盜八十萬兩銀票,還包括一顆價值不菲的夜明珠。
次日夜間,米坊周掌櫃家中又被盜六十萬兩銀票。
可以說,此盜賊輕功異常了得,連續在丹陽犯下了四起案子,卻依舊未被任何人糾察出模樣來。正因為此,此案在丹陽鬧得沸沸揚揚,可以說對丹陽的治安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京城守備紀舒已經加大了對丹陽巡邏的人手,可以說是日夜巡邏,嚴防藏在暗處的竊賊再次對丹陽的權貴富商下手。
更有傳聞,朝廷已經加大了對俠盜的監控力度,更是從宮中抽調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來究查此人。
然而俠盜不下手的時候,丹陽平靜地就好像是一池不變的湖水一般,任誰在暗中調查都杳無音訊。實際上此案最為棘手的是,沒有人見過俠盜的相貌,追查起來難度自然也頗深。
興許是因為如今丹陽整治,夜間巡邏的人手也開始加劇,這幾日丹陽倒也是風平浪靜。秦侯府看上去一如往常,到了夜間除了一些巡邏的府兵之外,再沒有人跡活動。
“你說這俠盜究竟是什麼人啊,居然這麼膽大包天,敢在丹陽行這麼多大案子。”侯府內一名舉著火把巡邏的府兵嘀咕著。
“這哪裏知道,那人倒也了得,不是說這麼久倒都沒被人察覺出蹤跡,我看啊,也是一個輕功高手,沒這麼容易被揪住哩!”另一名府兵附和。
“這也是,不過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怎麼想的,對丹陽的一些大戶下手就罷了,還把兩位尚書大人府裏也給逛了個遍兒,真是不知死活。”
“那誰知道,不定人家也是有幾分硬本事,不然哪敢這麼胡來。”
“這倒也是。”舉著火把的府兵點頭,“不過照我說,現在丹陽管製得這麼厲害,那什麼俠盜十有八九是不敢再冒頭咯。”
“管他呢!反正再怎麼樣,也不敢到咱們秦侯府來撒野!”
……
兩名巡邏而過的府兵走過蜿蜒的廊道,一路議論著。不過他們自然沒有察覺到,此時就在廊道的庭上,正有一道黑影斜躺著看夜幕中的銀月。這人雙手枕在腦後,一隻腳還架在另一隻腳上微微抖著,動作輕鬆,仿佛是躺在自家庭院上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