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鍾,山城,大坪路上一家名為“青春閣”的慢搖吧裏,樸佳人冰山一般靜坐一隅,端著一杯“烈焰紅唇”淺酌慢飲著。
楊曉雨坐在她的旁邊,雙手托腮,定定的看著前麵的領舞台。
舒緩的,似無盡頭的輕音樂終於停了下來。九點半鍾,將迎來“青春閣”最瘋狂的時候——長達45分鍾的中場DJ!楊曉雨等待的正是這一刻。
富有磁性的男中音響起:“女士們、先生們,又到了狂歡時刻。下麵,就有請我們的舞王,來自韓國的樸漢人先生帶大家一起盡情HIGH……”
“漢”“韓”難分,“樸韓人”三個字穿透重重燈影,彌散在舞廳各個角落的時候,樸佳人正將酒杯湊到唇前,準備飲上一口。下一刻,她的身子一顫,酒杯傾斜,血紅色的液體沿著她的下巴下泄,順著她光滑潔白的脖頸,流進了那下麵深深的誘人乳溝……
勁爆舞曲開始震動人的耳膜:Hi!Girl,那個月色微明的夜晚……在一隻舞台燈光圈的指引下,一個十八九歲,下身穿著碩大的破了好幾個洞的牛仔褲,上身僅著一件短背心的少年連續幾個空翻出現在領舞台正中,擺出了一個POSS,立刻引起了少男少女們一片炙熱的歡呼聲。
本來嫻靜的楊曉雨身子忽然顫動了一下,臉上現出矛盾的神情,少頃,她指著那個少年,對樸佳人大喊:“就是他,就是他!”
樸佳人此時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用紙巾將身上的紅色液體擦去,用充滿驚奇的口吻,她輕歎:“我不是眼花了吧?!”揉揉眼睛再看,確實和自己認識的人長得一模一樣,她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態。
“佳人姐,你怎麼了?”楊曉雨發現了她的異狀,拽她的衣服問。
“哦,沒什麼,”樸佳人嘴上漫不經心的應道,心中卻是電閃雷鳴一般的劇烈震動:“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可是,長得一摸一樣也就算了,竟然連名字也一樣,難道,難道韓人還有個雙胞胎兄弟?有這個可能哦!”“漢”和“韓”僅僅兩個音節的差別,她搞混了也不足為奇。隻是此事實在有悖於常理,縱然是久經大陣仗的她,也不禁失神了。
偏在此時,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喧鬧的音樂聲裏,手機鈴聲幾乎弱不可聞。她被舞台上麵那個騰挪跳躍著的少年吸引住了全副心神正茫然不知,旁邊的楊曉雨先發覺了,拍拍她的手說:“你手機響了。”
“哦,”她拿起來一看,見是樸正泰打來的,她對楊曉雨說:“我出去接下電話。”拿起手機,走向大門。
“爺爺,您好,”樸正泰是她爺爺的好友,她用韓國人慣有的口吻很謙恭的問候著。
樸正泰的語氣則直白得多了,開門見山的問:“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已經決定辭職了,回國以後就遞交辭呈,”停頓了一下,其實是組織一下措辭,她接著說:“爺爺,在此之前我希望您能過來山城一趟。您都不知道我現在看見了誰?”
“嗯?”
“太神奇了,這個男孩不僅長得和韓人一模一樣,而且,名字居然也一模一樣。爺爺,我現在簡直懷疑,他會不會是叔叔遺留在外麵的又一個孩子?甚至就是韓人的雙胞胎兄弟。”
“啊?有這種事?你確信沒有看錯嗎?”
“是的。我現在就坐在他不遠處看著呢,越看越象——”
短暫的沉默以後,樸正泰也變得激動起來:“即然這樣,那你先給我盯住他,我讓永信現在就去定機票。”
“是!”
樸佳人重新回到慢搖吧裏,見楊曉雨正癡癡的看著領舞台上那個正瘋狂蹦躂著的男孩,她不得不感歎人生際遇的奇妙。
樸佳人是韓國人,國際刑警,她這次奉亞洲分部的命令來山城,是最後一次執行任務。任務完成得很順利,她本來應該在昨天就回國的,不過前天晚上卻接到好朋友皆中國同事楊曉林的電話,稱他妹妹最近出了點狀況,他父母沒辦法解決,所以想請她幫忙去看看,如果能解決的話就順手解決了。
她去年在成都曾經見過楊曉雨一麵,對這丫頭印象不錯,便過來多管閑事了。遂料,竟然攪進了一場少男少女的情愛糾紛中。這還不算,竟然還因此有了這番際遇。
“佳人姐,您這麼漂亮,追您的男生一定很多,您的戀愛經驗一定很豐富了。您有沒有辦法讓他重新回到我身邊?佳人姐,求求您了,您一定有辦法的!”少女的要求有點高,而且自相矛盾——出發前不是信誓旦旦要教訓他一頓,讓他長點記性的嗎?這才見麵便開始反悔了?她卻沒想到,她的佳人姐對自己的意中人也有想法了。而且,這想法還殊不簡單。
本來,以樸佳人的脾氣,她才不會把時間花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在她看來,這種少男少女之間的情愛糾葛,就好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毫無營養——有這個閑工夫還不如去練會拳呢。不過,楊曉雨也是有備而來:“佳人姐,您一定得幫我教訓教訓這小子,這小子太可惡了,你知道他是怎麼編排你們韓國女生的嗎?”
“什麼?”
“他說你們韓國女孩子隻能做情人不能做老婆。”
“哦?”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未免感到好奇,她問:“有什麼說法嗎?”
楊曉雨並不如他外表一樣的單純,小丫頭眨巴著眼睛,問了她一個韓國女人很忌諱的問題:“佳人姐,問你件事,不過你先得保證不生氣。”
這話有點孩子氣,透著可愛,樸佳人怎麼說也是一個熟女了,自然不會和她計較,微笑著說:“好好,我保證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