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撐起防護光屏,護著一種人安安穩穩的坐在音凝凝幻出的冰船裏,在無風的海麵上,以靈息相驅,優哉遊哉的往海心紅島駛去。眾人皆以為這一層的考驗是在那紅島上,再加上路行一半並未有任何異樣,便都放鬆了警惕,一個個愜意的倚在船上曬著日光浴。
音凝本想提醒大家還是處處留心的好,但是想起來三層四層裏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這一行人迅速的親眼見證並親身體現了生死,本該好好休息,卻又因為憂心紫箬而馬不停蹄的一路緊趕,此時一定是筋疲力盡。難得有這麼個寧靜的地方讓他們休息休息,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弦若繃得太緊了,早晚是要崩斷的。
於是音凝笑了笑,蹭到蕭何身邊,挨著他躺了下來。
瞬間,一股清冽的芬蘭香氣便湧進了鼻腔裏,如同峭壁之上淩寒獨開的寒梅,幽香又傲然,混著將化未化的雪氣,淡淡濕意,淺淺清香,混入心脾,清心怡神。音凝邊吸著鼻子邊舒服的閉上了眼睛,這就是爹爹的味道,和所有人都不同的很特殊,卻比所有人都要好聞。音凝正在兀自沉醉,蕭何更適時的伸手摸了摸她長發。她立刻順著那溫暖的手往前蹭了蹭,儼然一隻邀寵的寵物貓,眯著眼睛一臉的乖巧。
蕭何的心立刻就軟成了一池春水,忍不住想要去捏捏那水嫩嫩的包子臉。然而,還不等他付諸行動,冰船突然大力的一個顛簸。蕭何一驚,而音凝則早一刻便睜開了眼睛,倏然起身直奔向甲板,抓著扶手傾身看去。
狂風驟起,烏雲密布,海鳥驚鳴,濁浪滔天。
原本平靜的海麵此刻波濤洶湧,大片大片的海浪被狂風掀起,翻湧如同一麵厚重的玻璃障,狠狠的朝向音凝這艘船打來。冰船再一次狠狠的搖了一下,嘩啦一聲,一個巨浪掀進來,冰船瞬間被打的滿目蒼夷,船內轉眼間灌進了及踝的海水。音凝探出船外的身子一個不穩,險些被甩出去。抬眼一看離海心島還有三分之一的距離,立刻踉踉蹌蹌的去召集眾人,船雖然已經被是毀了,但遊也得遊過去!
又是一個孟浪打來,那擎天的白浪似乎要將萬物吞噬一般,狠狠砸下。
“跳!”音凝一聲令下,所有人齊齊跳進海中。
無法用明確的言語來形容海水當頭壓下那一瞬間的驚恐之感,如同那一層厚重的烏雲從頭頂傾砸,砸進眼裏,烏壓壓一片,砸進耳中,轟隆隆作響。海水變得超乎尋常的冷,所有的意識在頃刻間被黑暗和寒冷阻絕,她看不見也摸不到,孤零零的被一個接一個的巨浪蹂躪在海中。一瞬間的驚慌,無數種的猜想,音凝奮力的劃水,想要在摸到蕭何或者韓柔或者夙澗,但是觸手的隻有指縫中留不住的冰涼。
原本她是不畏水的,然而這狼來的太猛太重,不停的正麵擊下,打在她的天靈蓋上,讓她無法正常呼吸,直覺的胸膛憋悶,心髒承載不動,滿腔的血都要被擠炸出來。頭頂上不住翻滾的海浪漸漸變得更猛更涼,一層層的壓下來,翻滾呼嘯,不留空隙,音凝如同一尾沒有鰓的遊魚,每一次掙紮都於事無補,漸漸覺得絕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不過短短一瞬,但在這驚濤駭浪之中一瞬也足夠漫長。第一波攻勢的海浪稍稍放鬆了些,她趁機調整呼吸,登水浮起,探出水麵四下去尋蕭何一眾。暴雨傾盆,整個海麵都籠罩在一層藍墨色的陰暗之中,汪洋一片唯有翻騰的浪,如注的雨和咆哮的風,哪裏有人的影子?!
音凝大驚,扯著嗓子喊了兩聲:“蕭何!夙澗!”
毫無疑問的,無人回應。
她的心往下沉了沉,然後一個猛子紮下去,深深的潛進海水之中。周圍是墨汁一般的深黑,伸手不見五指,唯有橫衝直撞的洋流不時將她左右推搡。
“雪吟!”音凝急召,幻空狐合靈,她再睜開,眼前的景物才漸漸清晰起來。她一驚,這哪裏是海?誰見過連一條魚都沒有,一株水彩都沒有的海?這分明就是一個比海還大的蓄水池!周圍時不時的掠過旋轉的水渦,一個個都不大,但若是被攪進去也難免會受傷。她焦灼的四下找了找,不一會兒,便有一抹黃影躍進視線。
音凝定睛一看,大吃一驚的飛快遊過去:“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