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隻來得及看到眼前玄影一現,下一瞬,那人已經掠至身後,朝著自己背後的空門投出了手中金鏈。蕭何大駭,來不及躲避,隻得將長槍後撤,同時調息聚於後背,硬生生接下紀溱一擊。
金鏈擊在槍柄上,將攻擊中的力度轉移到長槍中,再狠狠砸上蕭何後背,效果強了不止一倍。背上瞬間像是被釘進了一排巨釘,蕭何發出一聲疼痛的悶哼,踉蹌著往前栽了幾步,身子一晃便單膝跪下,“噗”的噴出一口血來。
鏡前的紫箬見狀心頭一涼,作勢就要站起來衝過去,卻瞥見一旁的紀溱朝自己投來一個“稍安勿躁”的神情,才咬咬牙,攥拳盯緊了畫麵裏的蕭何。
蕭何冷笑了一聲,擦了把嘴角的血,站起身轉過去麵朝紀溱,勾起一個邪肆的笑容,眼睛裏滿滿都是張狂和囂張。紫箬一恍惚還以為看到了玉衡城偏城碧水邊幫自己解圍的那個少年,不由得愣愣看著他眼中的光芒出神。
“上一招,是少爺我輕敵了,”蕭何笑道,“不過,下一招,還給你!”
話音未落,身影先動,帶著比前一刻的紀溱還要靈活的身法,快的好像暗夜裏的魑魅,整個竹林裏幾乎盡是白影綽綽,從這棵竹後繞到那棵竹前,前一刻還剛剛晃進眼角,下一秒便如同蒸發一般的消失在黑暗裏。整個人就像是一縷白色的輕煙,無處不在又無處都在。
他無需拿槍,他本身就是一柄無堅不摧的長槍,腳尖,膝蓋,十指,手肘,全身上下的關節無一不隨著高速的移動製造著淩厲的攻勢,貼身而過,帶來雷電襲身一般的觸痛,然後又急速消失,抓不住一絲痕跡。
他也無需揮槍,因為高速的移動,他所有的攻擊都是貼身完成,用手,用肘,用膝蓋,用腳尖,戳,頂,踢,刺一氣嗬成,長槍的襲擊反倒成了輔助,在他淩厲的攻擊之後,順帶再次刺劃而過,以讓攻擊更為效果明顯,痛感深濃。
然而這種高傷害的攻勢的代價便是,紀溱回擊的每一招,都會毫無遺漏的正中在蕭何身上。所以參雜在紀溱衣衫皮膚被割裂的細微響聲裏,還有蕭何斷斷續續的吃痛悶哼,
紀溱挑眉,嘴角含笑,似乎對這種玉石俱焚的淩厲打法頗為滿意。蕭何執意近身肉搏,他的金鏈便也失去了效力,於是他在猶豫著,要不要收起金鏈換一種兵器。然而就是這毫秒間的猶豫,給了蕭何一個可趁之機。他猛地一個全力前衝,悍不懼死的撞了上來,相撞之前錯身而過,肘尖銀光一閃,瞬間血光飛濺。
一擊得手,蕭何立刻衝出紀溱的攻擊範圍,反身而立,目光沉沉看向紀溱。身體不能抑製的顫抖,這般不要命的打法,他的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他萬分遺憾的抿了抿唇,方才那一擊,若是再抬高三寸,濺血的就是紀溱的頸側了。
紀溱抬臂,偏頭淡淡看著上麵的一道槍傷,忽然一笑,說道:“這招式不錯,我來試試。”
蕭何一愣,還沒來得及仔細的咀嚼紀溱的話,下一秒,眼前的玄影便消失不見,緊接著,竹林間影影綽綽飄滿了玄色身影,紀溱將方才蕭何的招式學了個十成十,快如鬼魅般的近身攻擊。因為紀溱本就比蕭何的力量渾厚,這招式被他用出來,效果自然是比方才的蕭何大了數倍。
蕭何這才知道自己所創的招式是有多強的破壞力,紀溱的每一點刺,每一肘擊,每一膝頂,每一飛踢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都痛至心肺,一陣陣的血腥味兒往上翻湧。他根本無力招架,隻能在這狂風暴雨般的拳腳中護住自己的命門,保住一條命。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
黑暗之中他隻覺得冷,腦子裏走馬燈似的翻過無數奇異的畫麵,有經曆過的,有未經曆過的,他以一個旁觀者的眼神,微詫的看著畫麵裏的自己從一個剛降生的嬰孩長成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再成一個穩重擔當的男子,最後死在一個空曠的大殿裏...雖然後半的畫麵他都沒有經曆過,但卻覺得十分真實,超乎尋常的真實。
鏡前的紫箬看的心急如焚,隻覺得三哥這麼打下去,蕭何不死也會被打個半殘。然而後者無力反抗一味挨打的境狀又讓紫箬覺得不滿,難道每次遇到危險都要別人去救嗎?不,百裏蕭何一定不想被自己所救,自己喜歡的男人,是要能獨當一麵屹立不倒的!
思索間,一陣蕭涼夜風自亭間吹過,她抬頭看了眼結界外泛著淡淡血色的殘月,想了想,幻出箜篌彈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