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
不知不覺間，指尖的簾幔滑落，遮掩了視線。
花車緩緩地走過了車簾，與之交叉錯過。
“咳咳——咳咳——”
一陣猛烈地咳嗽，像是撕心裂肺。
“大人？！”
馬車停下，車簾被掀開，露出掛滿擔心的兩張臉來。
激烈的咳嗽中，小司瑾伸出一根手指指著簾外。
纖細的小手指在空中顫顫巍巍，仿佛下一瞬就要毫無力氣的滑落。
蒼靜瞬間就明白了過來，拍著小司瑾背部的手不停，“阿月，大人想出去走走，你帶大人下去，我去把馬車停好便過來。”
“好。”蒼月慌忙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替懷中的小人兒順著氣，待得小司瑾終於平穩了下來，這才抱起瘦弱的小丫頭，一麵下車一麵輕撫小丫頭的背部。
“你快去快回。”路邊，蒼月對蒼靜道。
“好，你可不要帶大人走太遠。”蒼靜擔心的又囑咐了一句。
蒼月點頭，蒼靜這才駕著馬車朝前走去。
蒼月抱著小司瑾，露出安撫的笑容，“大人想去哪裏瞧瞧？”
懷中的小丫頭緩過來之後，仿佛剛才咳嗽之人並不是她，又歪了歪腦袋，露出不解之色，隨後又像是明白了什麼，小腦袋朝四周望了望，又一伸指頭。
蒼月被小司瑾的模樣心疼的胸中一窒，應了聲‘諾’隨即朝著小司瑾所指的人群堆走去。
這個小攤子光顧的人很多，但無非也是一些女兒家及一些陪同心上人一起來的男子。
攤上擺的是一些漂亮的器具，雜七雜八的零碎玩意兒都有，且大多數樣式極為美麗，也難怪能引來如此之多的顧客。
蒼月將小司瑾放在了地上，蹲下身來，摟著小司瑾，眼睛卻直直的看著五花八門的小玩意兒，直放光。
“大人喜歡哪個？奴婢為您去拿。”看得久了，蒼月還沒忘記身旁的小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頭，輕聲問道。
迷茫的色彩再次在那雙珠玉色眼眸裏一閃而過，小司瑾轉過頭，又是一指——一隻精致的玉色簪子。
那是蒼月看了許久的東西，她知道。
蒼月眼中明顯劃過了一絲欣喜，“大人記得緊緊拉著奴婢，奴婢這就去拿來給您瞧瞧。”
由於要穿過人群，蒼月若是抱著小司瑾過去，在擁擠的人群中根本無法騰出手來去拿地攤上的簪子，所以隻得隻身前往。
蒼月還算是聰明，擔心小司瑾的安全，遂將腰間的長長彩帶一端係在了小司瑾纖細的手腕上。
見著小司瑾點了點頭，蒼月這才呼了一口氣，擠開擁擠的人群，快速朝那簪子的所放之處走去。
這時候，司瑾眼中才露出一抹極為稀少的笑意。
難得見著自己謹慎端莊的女使露出一副隔街大媽的樣子。
小司瑾的眼中，那抹笑意，是欣賞。
就在蒼月正要撿起簪子時，另一隻手同樣放了上去。
無暇顧及蒼月與那女子的爭吵，小司瑾蹙了蹙眉，迅猛抬頭。
在嘈雜的環境中無人注意，一團漆黑的東西像是流星一般從空中墜落了下來，狠狠地摔在了一個不起眼的帳篷上，接著滾落在了那帳篷後陰暗的小巷內。
小司瑾吸了吸鼻子，那道身影從空中墜落所引起的風撲麵而來，周圍空氣花香四溢卻仍夾雜著一絲腥味。
猶豫了一下，小司瑾解開了係在自己手上的彩帶，看了一眼仍處於爭吵激烈狀態的蒼月，輕歎了口氣，暗自退出人群，朝著那處陰暗邁著小步子小跑而去。
帳篷後麵，是一堆淩亂的雜物，一具瘦骨嶙峋的體軀若破布娃娃一般躺藏在眾多的雜物中間。
空氣中，蔓延著腥氣。
直至，一道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朝著這個方向過來。
陰暗裏，一雙眸子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然睜開，透著凶殘與饑餓的狼光。
燈光下，走進來先是一道細長的影子，隨後是一雙繡著丁香的繡鞋。繡鞋很小，看得出，它的主人年齡並不大。
小司瑾站在帳子旁，大約是小跑的緣故，氣息不穩，瘦弱的小胸脯不斷地起伏著，珠玉色的眸子清澈無比，一麵歪著秀氣的小腦袋，好奇的望著裏麵，卻是一副不打算進去的模樣。
朦朧中，似乎看見了一道暗紅色的光。
她故作好奇的往前走了兩步，看得清楚了，卻在下一瞬間駭得不敢再移動半步。
那暗紅色的光，竟然是人的眼珠子。
額，不過說的確切些，隻是那人太瘦了，瘦的眼珠都幾乎裸露在外。
在司瑾的記憶裏，自己的身體應是最瘦的那一個，她甚至有時候都在感歎自己這副瘦弱的身子竟然能夠移動，不過再多的感歎在見到這對眼珠子的時候都變作了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