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房(1 / 3)

我決定賣房還賬。這個問題困擾我太久,一直讓我寢食難安。如果我不賣房,我大腦神經要不了多久就會崩潰,不死也得進精神病院。如果我不賣房,那就隻有哪天我跳樓結束我這毫無意義的無聊生命時,家人會在遺書中受到委托,在賣房後各人去領取應得的款項。我無臉見人,家裏人個個都是我的債主,每次被母親喊回家,都會有無顏見江東父老的尷尬。我是家裏老幺,前幾年覺得自己滿身都是經商的本事。一要糊口,二要供養女兒在北京讀書的高額費用。於是,朋友,母親,三姐都借錢給我開了一個茶樓,開始了自食其力,供女讀書,大展報負的生意曆程。

朋友借的錢,明確表態,不要了。原因是他來我茶樓看了一下,發覺有不少問題,無法解決。一是口岸差,二是由於本錢少,裝修太差勁,賣不到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錢。一個茶樓,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的人來,那隻能養家糊口,談不上掙錢。朋友是我女兒幹爹,我女兒考上北京中央美院附中,那可是當年成都唯一一個憑真功夫硬考上的啊。他慷慨的為幹女兒繳了第一年的學費。一萬元。我裝修又在他那裏借了兩萬多。他到我處一逛,長歎一聲:“唉。。。。。。我看你這裏折騰不到多久,借給你的錢我也不要了。拿太多錢給你,我家裏還有個老婆不好交代。你不要說話,我知道你要說堅決還錢。我的意思幹脆這樣,從此你做生意別再找我借錢,你借去的錢就當我自己花掉了。當然。你女兒,我幹女那是另一回事。好不好,我不要錢的原因,你明白我明白,我也不多說,怎麼樣?生意上你以後好自為之吧。”

我當時就對朋友說:“錢是借的,肯定要還。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還不起,賣房子還,做人如不講信譽,那還算啥人?”朋友一聽,堅決反對我賣房。他說:“你一個人,本身每個月就隻有三百多塊錢,女兒判給對方,你還樣樣管,你那套房子,租給別人還可補助一下生活,賣個十幾萬,你折騰多久?你還能幹多久?你將來退休說不定要找個老伴,也得有個窩啊。千萬別提賣房,你賣房我們朋友都沒得做。”

朋友走了,我才後思,幾十年的生死之交,被三萬多塊錢買斷了。我不相信我用這六萬多本錢掙不回十來萬,我簽的三年合同,完了還可續簽。預算一年應有兩三萬的收入,除去一切開支,再交女兒學費一萬,一年還一萬多債不是大問題。可歎朋友不做生意,卻是生意上的火眼金睛,他來看過就快刀斬亂麻,錢不要了,同時封住了我以後的口。難到那時他已知我從此步步走向沒落,他對我寒心絕望?

我黴。一切如同魔咒,一步一步都經曆坎坷。頭腦笨,智商低。表現在應對一切事物都反映遲鈍,都慢半拍。先舉前列;

前幾年炒股,朋友就是券商。那幾年炒的是消息股,內部股。我將母親和我的錢湊起兩萬多在股市上開了戶。自信讀了那麼多書,看了那麼多報。在廠裏頭口才難找對手,平時分析點天下大事,社會新聞一般都頭頭是道,未必然看不懂一支股票?其實,跟我接觸久一點比我聰明的人仔細剝去我的外衣後,都會給一個聰明翻山的結論,那意思就是我一慣自以為是。可我那時並不再意,依然對自己充滿自信。始終認為我的判斷能力,分析能力,鑒別能力都不遜他人。甚至還自認是社會精英一族。第一次炒股,憑買的一份報子選了票,居然賺了一千多塊。說起來也後悔,當時認為是定力不夠,現在想來這就是智商差距。那幾年每到清明,我都會陪母親去鳳凰山給父親,兄弟,小妹燒紙說話,以示吊唁。也是第一次買那隻股票才幾天,正好在鳳凰山公墓忙繳管理費,人多排班。我還說早去早回,結果是都想早去早回,就都早去晚回,既來之,則安之,耐心排隊吧。

才早上八點過,我一個記者朋友打來電話,他消息硬是靈通得很,他告訴我:“昨晚上*死了,消息封鎖,股市可能大跌,小心自己的票,估計不是八點半,就是九點,電視,電台就要宣布。”我大吃一驚,其實鄧大人去逝給我個人扯不上任何聯係。可我買的股票給鄧大人去世就有關聯了。這還了得,趕緊給我一起入場的師兄打電話,叫他馬上到股市去守倒,看開盤情況與我聯係。腦筋不夠用的我,在鳳凰山上就不曉得打個電話去問一下我的券商朋友,幹記者這一行的人天生就神經過敏。我自作主張,在鳳凰山死人堆裏遙控師兄決戰股市。師兄聽我指令,從溫暖的床上爬起來臉都沒洗,穿起拖鞋,啪拉進交易大廳,等著開盤。這天大的消息,讓師兄吃驚不小。又不敢對旁邊的人講,萬一鄧大人沒死,那不是不想要自己腦袋了。同時他也佩服我有點神通廣大,居然連皇帝死了都能提前知道。果然,我師兄在大廳屁股還沒坐熱,鄧青天的訃告內容與哀樂一起瞬間就傳遍了大街小巷以及全世界。股市不能停盤哀悼偉人去世,但它可以用綠色表示傷心,至於傷心多久,就誰也說不清。股市一開盤就是一片綠色,師兄嚇壞了。賣票的人那麼多,他趕緊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滿盤都是水稻秧田,紅絲絲都看不到一根,怎麼辦?賣票的人多得很,趕緊拿主意。我站在鳳凰山頭,毫不猶豫,趁現在賺錢,指揮師兄賣票逃之夭夭。

我把票賣了,券商朋友電話打過來了。他問我賣票沒有,我說賣了。他說又沒虧,那麼著急幹什麼?一片綠未必是壞事,說不定這隻是一種表達方式。還沒來得及細品朋友的話中含義,師兄的電話又打過來了,說現在全盤一片紅,連一根綠苗苗都看不到了。剛才是看不到一絲紅,現在是找不到一點綠。前後也就二三十分鍾。後悔無藥,這句話在股市天天靈驗。事後證明,我委托賣出的票,連拉三個漲停。那幾天瓜起了,票也不敢買,眼睜睜看著股票刷刷刷往上竄。過了好久想明白了,那天開盤就下跌是對鄧大人的一種哀思表現。他老人家走了,中國股市沒有下半旗,停盤悼唁的時間。就隻好以下跌三十分鍾來紀念這位開創中國經濟時代的先驅偉人。後繼者用連續的大漲告慰伊人,中國一定不會辜負他老人家的希望,肯定朝更好的方向大步前進,連續的股市飄紅就是後人的決心。

我這個瓜娃子,這輩子都是事後諸葛亮的命,一點用都沒有。同樣的消息,不一樣的對待。券商朋友也聽到鄧老先生去世的消息,他用他聰明過人的頭腦仔細思考,準確判斷,決定靜觀其變。自信人生兩百年,聰明人隻需二三十分鍾就夠了。

事後,券商朋友問我願不願意撤離股市,把我那漲不起來的本錢交給他,他好一並處理。他隻擔保本錢無虞。我的私字當頭,我的不信任。萬一賠了好意思叫朋友補?萬一錢拿不回來咋個向母親交代?好多個想法讓我再一次麵對朋友時說,不管啷個說,我還是沒賠本嘛,這樣,以後你買啥我就買啥,你賣我也就賣,反正我到股市也很近。朋友笑笑,不提幫我掙錢的事了。當一個人盡想好事上門的時候,那一定不對頭。天下的事有時就是讓你百思不得其解,就象電影電視裏麵的美女看得到,永遠摸不到。朋友通知我買某隻票,等我去時,漲了,買不到理想價位。通知我賣某隻票,該賣的價位就是賣不脫。如此幾個月下來,隻賺了幾個小錢又取出來用了。而同樣的票,在我朋友手中就如同倒進磨盤的菜子,隻要一轉動,就出油,出油就是出鈔票。你說我黴不黴?是不是又拿智商不夠作幌子,我看是自己做人有問題。當然,這是現在反省出來的心得。最後,為了展示自己做生意的才華與抱負,離開股市,開起茶樓,也就是開頭的原因,一為女兒,二為自己。

如今幾年下來,事實證明,朋友都把我看得準,我隻是一個可以做朋友的人,而決不是做生意的料。幾年的結果是茶樓整光,本錢整光。交了不少不三不四的朋友隻在我身上撈好處,而決不會因為我的困窘而助我半分。我站在高處時,身邊有不少人,我倒下了,爬起來時,才發覺隻有我孤零一人自己去舔帶血的傷口。這不是悲哀,這是百姓人生。

五年前想賣房,沒賣成。結果是欠朋友,大姐,三姐,母親和起來總共有五萬五。也就是說,當初湊了六萬五,加上我五年的租房,退養工資,差不多又是五萬。就算女兒用去五萬,我也平均一年一萬多。換言之,騙他們六萬五,(結果都是欠債)住在現在租的農村陋屋,女兒要錢就給,我自己的生活標準還不差。這就是五年的總結。五年中被借走,騙走兩萬多,現在可以拿來當祥林嫂念著玩。祥林嫂念找不到的兒子,我念收不回的冥幣。

我現在身體好,無病。但心病重,不輕鬆,不愉快。更無幸福可言。

五年裏最可笑的一件事至今難忘。剛開茶樓半年多,就被一個所謂要嫁給我的華陽農村富婆玩了個團團轉。交往一年多,她帶我去她租的小區住房路過一口子,在公交車上她指著馬上就要看不見的一個臨街大院,可能有二十多間房,她說那是她的。當時我沒太在意,過後一想,她還真有錢。當然從未見過她那二十幾間房子的房產證。好象我也無權要求看一眼吧。我住城裏,她住華陽,雖說交通方便,跑起來也麻煩。難得天天見麵,隻曉得她愛換住房,問她為什麼?她的理由很充分,不是小區環境不好,就是房東待她不尊。我認為無傷大雅,還隨時住新房,好耍。我不出錢,不出力,搬了家她想起我了就打電話通知我去小別勝新婚。那段時間,與她性愛上的交往是主題。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男女都一樣,我不是她對手。女人性欲放開起來,那是恨不得如同螳螂作愛。有多少男人都可以吃掉。有一件事是很傷人的我卻糊亂處理,所以交學費也是應該。一段時間我嫌長跑華陽麻煩,就建議她搬到我那裏住。她說了兩個理由(注明一下,此時未開茶樓。)一是我房子小,才一套二,還是福利房,加上她那兩三歲的女兒,在我同住,她覺得對我,對小孩都不好,第二個理由,她說我那間床睡了多少女人?她是最後一個?睡在我的床上,做起愛都不舒服,虛擬的女人不說,你以前的老婆總睡在這床上,你萬一高興起來把我當你前妻弄,我可劃不來。她說完這些,連說開玩笑,叫我不要當真。事實上她在我床上比起我離婚的老婆主動,厲害得多。她屬蛇,我屬馬。我很笨,想找一個聰明女人幫我。我就不去想聰明女人玩起我這個笨蛋就象她躺在沙發上,吃著電視食品,隨意變換著節目,好愜意。我就是那電視食品和隨意變換的節目。我想她說得有道理,就商量把我的房子租出去,我們在中央花園去租一套好一點,大一點的住房。中央花園沒有熟人,離華陽又近,路邊上隨時都有到華陽的公交車,方便得很。

住房租下來了,兩個人相處的機會多了。我一心一意同她過日子,可她卻發覺了我的問題很嚴重。一是性愛次數明顯減少,應付了事。就起原因,原來我在單位處不好,也無心處好上下級關係,麵臨從新尋找工作的可能。找工作當時對我來說無所謂,一是認為已找到小富婆,而小富婆高興的時候就叫我老公,還表揚我對她女如同己出,心好,就等倒當真老公,真房東吧。等幾年華陽一熱起來,她那二十幾間房子光租金都吃不完,用不完。她對我說,她的二十多間房子就象軍人的軍功章,老公一半,老婆一半。她笑著說,我人都是你的了,哪天先死,就全部是你的了。你說,在這種語言的麻醉下,我不受罪誰受罪。有一天,我感覺不好,從單位趕到出租房,開門一看,家裏一片狼籍,她無聲無息的就突然消失了。我想不通,實在是想和她有一個安穩的家。幾天後她終於接了我的電話,答應再見一麵。見麵的千言萬語講出來羅嗦,也煩。結果是和好,她說是考驗我是不是真的愛她。這次的和好實際上已是夕陽西下,無可奈何了,就在和好後不久,我開起了茶樓。開頭幾月,因我要照顧生意,很少到華陽,都是她帶著小孩來。員工都知道那是我漂亮的小女兒,她一般早上來,下午走。中午就要我陪她睡覺,我又沒有單獨的寢室,就是樓上包間的沙發,營業時大家坐,關門一放就是我的床。大白天她要zuo愛,當倒小女孩的麵!另外,我那個包間聽起好聽,其實就是一張三層板隔出來的,悄悄話外麵都聽的到,何況她zuo愛又瘋狂,高潮一來又吼又叫,我怎能讓員工看我的笑話。大白天老板發qing弄翻天,更要命是上麵無水,她又有潔癖,我還要當著員工的麵用盆子端水進去洗屁股。她見我不幹,叫我安排員工端,我說你也想得出來,我都拿不下臉,你還讓我去叫員工為我們性生活打下手。她說他們是你的丘二,你喊他們幹啥他們就應該幹啥。我覺得她有點過分了,好言拒絕作愛,她口裏沒說什麼,但我已感到,她心生不滿。她是一個比我聰明得多的人,見我這個茶樓也是銀樣蠟槍頭,掙不到錢。有一天,她來告訴我說她們幾姊妹合夥開起了一個生摳鵝腸火鍋店。就在南延線盡頭,撿錢撿得手酸的口岸。現在萬事俱備,就差幾千元流動資金,讓我借五千元出來,他們開業準備大請,收到禮金就把錢給我送過來。她還洗我腦殼,說靠我掙錢人都要餓死一串,看她們幾姊妹,三個月就要為分錢吵架。她說她家幾姊妹在一起就要吵架才能把日子過起走。我給她說拿五千給你,我就隻有兩千多了,到時扯不動乍個辦?她說最多不會超過一禮拜,誤不了你這邊。

接下來緊倒說細節就顯得流湯滴水了,總之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更是曹操放關公,做好人,看著他殺自己人卻無可奈何,這可能就是放虎歸山的結果吧。

接下來我就怎麼都要不回來那五千塊了,開頭她還回一下電話,說一點理由,到後來幹脆罵我怎麼好意思問她要錢,一日夫妻百日恩,和你做了將近五百天夫妻,算算多少恩情,值不值你那幾個臭錢。啊,照她的算法,她與我已共同生活一百多年,就是照啥子金婚,銀婚,鑽石婚算法,加起來也是好幾個。電話斷了,去找,她又不知搬到哪個小區了,總不至於去找她的家人吧。五千塊,隻有當一次性補交百多年夫妻床位費。她多聰明,還讓我明白,五萬來天與五千塊相減,我占了好大的便宜,她是世界上最廉價的老婆,陪老公一天才值五毛錢,就是現在路邊停一輛自行車的收費標準。後三姐知道此事將我又一次臭罵,三姐說她辛辛苦苦的第二職業錢,每個月幾百元,存了一年多,與其你拿給人家騙,當初真不該借錢給我,不知啥時我能還得出錢。我把前因給三姐講,三姐聽後連說:“你看,你看,你這麼瓜的人又要去做生意,還要去對付比你聰明的婆娘,你不弄個全身光才是怪事一樁。反正我給你說,我當姐的沒有錢,你也清楚,我們一家都在租房子住,我也不逼你,我兒結婚你總要還錢給我,我們沒房子,兒子連朋友都不好找,這幾年,聽你的舞光好多血汗錢,這樣能賺錢,那樣能賺錢,結果一樣都賺不到錢。兄弟,你收心吧,找一個願意跟你過日子的,老老實實安家算了。”

三姐的錢,如今我拿啥子還,隻有賣房子。

當初與華陽女人交往,潛意識就是終於找到有錢的主了,對她好,對她真,爭取用自己的真誠來感動對方。以求有一個衣食無憂的後半身,事實證明一廂情願的做法都是很可笑的。善良的願望碰上邪惡的歪腦筋那結果可想而知。如果我不去想她那若有若無的房子?如果我當初認真想想她為什麼突然不辭而別,就算想不通,可以告之朋友或是家人,也不至於弄個上當受騙。潛意識的貪造成的後果。如果她真有那些房產,憑什麼讓第二天就可以隨便上chuang的異性來分享?她吃不完,用不完,憑什麼讓一個傻呼呼的男人去幫她吃,幫她花她用不完的鈔票?我這個出了圍城的城市男人,自以為自己降低標準,找一個農村婦女過日子,哪知動機不純,以為可以又一次衝進圍城找到以後的幸福,被圍城裏麵的巡河夜叉迎麵一刀,劈掉半隻耳朵,驚得三魂掉了兩魂,捧著傷痛的臉,落荒而逃,有多遠逃多遠。

總之,茶樓已離我而去。生活又一次沒著落,身邊還有一養女。(養女的來由另有文章講敘)我和養女在三環路以外找了兩間房安頓下來。商量找個掙錢的事幹,飽暖思*,饑寒起盜心。現在又饑又寒,真想去殺人放火搶銀行,真想再一次出現水滸梁山好漢,我立馬入夥。可必竟骨頭裏流動的是良民血,還是去想良民的生財之道。一個朋友講他最近電子商務搞的風車鬥轉,叫我趕快去發財。人還未見麵就給我捧起,說以我的能力,口才,社交廣泛,弄不好半年他們都要當我的下屬,說不定我還要去美國向全世界宣講電子商務的偉大與神奇。我心一想,以前我在他們麵前真的如同老師一般啊。他們都能混個名堂,我未必然還混不倒一碗飯錢?又一次在絕望中看到了生機,又一次報著發財的yu望。又是頭腦發熱,又一次在看起來是深思熟慮,其實又是糊裏糊塗。交錢進去了,才慢慢細想,這不就是傳銷嗎!可進去的人沒有一個人認為是傳銷。進去的人那個癡迷,虔誠,專注。個個都是猩紅熱,我也毫不例外專注其中。腦海中把自己的親朋好友梳了一遍又一遍,理出了親朋好友的電話。自認為憑三寸不爛之舌鼓動一二十人加入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當我開始把資料上的經典語言在我大腦裏加工成我獨特的煽動性語言去鼓動我身邊的親朋好友時,才發覺我又一次栽進百慕大黑洞裏。又一次無理由的逞強去爬根本上不去的喜馬拉雅山。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進入傳銷圈,已定格在為他人作嫁衣裳之角色,不可能由我來創造曆史,奇跡之類事情。我用了十來天諸葛亮舌戰群儒的口才,唯一的戰果就是把三姐夫鼓搗進去。同我一樣,花兩千塊錢,買回來四小瓶顆粒片劑加一小罐黃豆麵來自己保健,放心,永遠不會有吃出問題的事情發生。兩千塊錢賣給你幾兩黃豆麵加大米顆粒,會吃出問題那不是天大笑話?奸商這點良心還是有的。

電話費激增,白水狂喝,(我不喝茶,受蔣介石新生活運動影響。)朋友來了不少,我解說得窗外麻雀子都飛過來停倒側耳傾聽。我看那麻雀子都聽得懂人話,煽起翅膀嘰喳嘰喳表揚我講得好。我的朋友比我聰明,三言兩語就直白:“這就是傳銷,我在哪去找那麼多親朋好友來給自己墊背。我們這種身份去搞傳銷朋友要笑,問一句是不是窮慌了,甩幾百拿去用,千萬不要提還字。就當今天打麻將輸了,隻要不要讓我婆娘曉得就行了。”

我這個人笨得怪就是總以聰明人出現在朋友麵前,我至今都沒弄醒豁,我的朋友隻要在我麵前說事,我幾乎沒有不相信的道理。認識幾天的朋友在我麵前哀聲歎氣,一口一個我是了不起的人物。很快借錢的理由來了,開頭小借,還得快得很,有時感覺就象左手拿出,右手馬上就收回,是乎借錢的目的就是考驗我的人格。放心了就大借,一旦大借出去,人就消失了。這可能是我智障的病根吧。聽不得別人在我麵前吹捧我,別人隻要一吹捧,一訴他那地獄式的十八般苦水。結果肯定是從我那裏借走銀子,然後消失,而不用還。

我自嘲,我是用錢來買人格。到後來,到底用了多少錢,我存放了多少一文不值的人格,已記不清。閑來無事,自己統計,一個可怕的結果,是我的人格出了問題。我現在就是在指鹿為馬,魅著良心搞傳銷。由受騙者變成騙人者,讓更多的人成為受傷害的人,成了社會動亂的始作俑之人。看下去吧,我怎樣去害親朋好友。

營養品弄不動,一個多月依然隻有我和三姐夫你看我,我看你。我們就是最後的下家。人家金字塔下毫不起眼的兩匹土磚。兩千元買了一句傳銷行話,新進去的下家被稱為磚頭。形象得很,幫別人壘金字塔。三姐罵我也罵麻木了,一句話,我就是整家裏人的本事,整窮人的本事。我心裏冤得很哪,我起心就是想讓三姐掙點錢,還不出三姐的錢當兄弟心裏難受啊,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每次起心讓三姐掙錢,總是事與願違。不但掙不到錢,還要陪進去一長節。我害了姐夫心裏內疚,又不甘心白丟四千塊錢,就在裏麵尋找機會,終於又發現一個電話網,入門費才四百元。據頭目講此項目在成都剛起步,很有錢圖。我決定抓住這個機會,去把損失奪回來。

那幾天,我象一個吸毒的人,過足了癮,精神高度亢奮。到處上串下跳,到處去拉人聽我吹。這一次,幾乎把全家弄進來。可能是家裏人感染了我的猩紅熱狂熱症,亦或是見我一副狗急跳牆的燥動,起心打發我。他們已從我赤紅的兩眼中發現了吃人,殺人的凶光。

母親帶頭出四百元,不要回報。

大哥,大嫂拿出八百元,不要回報。

三姐三份,一千二百元。前妻四百元,女兒四百元我出。

又去鼓動上一次沒進來的朋友,也許上一次的激情演說還有餘味,也許是這一次錢不多,加上我咄咄逼人的不饒目光。朋友們終於進來七八個,但都是表態,隻出錢,不找下家。給我家裏親人一個態度,不要回報,拿四百元給我折騰。

狂熱過後,事後反省。

親人,朋友,他們每人出四百元,何嚐不是買走了我的人格。二三十人為我兩千元的損失投進去一萬多塊。我給他們許諾要不了幾天每個人都有超值回報,肯定是天方夜談。是讓親人,朋友看猴子撈月亮。當初,我被別人騙,自嘲用錢買斷了人家的人格。現在我的親人,朋友他們一齊出錢就是買死了我的人格,我為了我損失的兩千塊,讓親人,朋友湊一萬多,在把大家的血汗錢彙進那不知何方神聖的無底帳號去的時間,我到底是將軍還是傻兒。我到底是成功者還是害人者。我怎麼會走到傳銷的路上?

傳銷掙錢對於我又是此路不通。我走正道也不行,走歪門邪道也不是那塊料。我有問題的腦袋瓜子讓我正邪兩難。短短的兩個多月傳銷弄得雞飛狗跳,怨聲載道。多年的好友為之翻臉,我覺得對不起家人,朋友。自己又承受不下全部的良心譴責,上刑場也得拉個陪死狗的吧。隻有與推薦我入此門的多年好友吵架。你搞傳銷掙了大把鈔票,代去我一些良心的自責不為過吧。短短兩個多月,我一下就人不人,鬼不鬼。我這輩子,為什麼總在大事大非麵前犯暈啊。

朋友說我這段時間窮慌了,饑不擇食造成悲劇性陣痛。好好反省,重新做人。

窮則生變。可我為什麼越變越窮,我那小學都沒讀伸展的好朋友也是做啥黴啥。唯獨傳銷讓他進入車房一族。我三姐說,那是人家命好。三姐的話有道理,我的命不好。人家跳進去如魚得水,我一跳進去就成了開水裏丟青蛙,油鍋裏丟螞蚱,隻有跳兩下,蹦兩下的命。顯然,這不是窮則思變能解釋得清的問題。這應是我本質上的問題。首先我這幾年經曆證明了一個清楚的事實,我不具備一個商人的基本條件,根本沒有一個商人的基本素質。所以就不可能在經濟社會中如魚得水。一句話,就是一個平常人,老老實實過窮日子,屁事沒有。

任何一個時代,人都分三,六,九,不管你怎麼蹦達,不管你用盡千萬招式。到時都如同上天定好一樣,有權就有權,有錢就有錢。反過來無權就無權,無錢就無錢。這樣說來象是宿命論,其實不是這意思,每個人的聰明程度決定一切。耍到監獄,耍到腦袋掉,那怎麼算聰明!今天看起來你發了,可不知哪一天莫明其妙就失去了。有的人命搭進去都不知找誰問原由。今天你看起來很窮,都唯恐避你不及。可突然一天,權勢,金錢如同找蜜回巢的工蜂,成群結對的朝你湧來。你都不知咋個就成了蜂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將你砸得一下變成萬人景仰的陽春白雪,社會名流。一夜之間,你高高在上,是人類精英,國家棟梁。由此歎息一聲;認命吧,好日子沾不到邊,用不著想不通。壞日子,起碼沒有叫你喝不上稀飯。

我以為:我是人世間播撒生命甘露的使者。

我認為:我有絕佳的口才把周圍的愚沌喚醒。

我以為:我的生命象貝多芬音樂的激蕩,

能感染我的朋友同我一樣哈癡。

去滌蕩所謂的人家的糊塗靈魂。。。。。。

自詡二十一世紀的穆罕默德。。。。。。

給世人傳播發財經典。

自詡是二十二世紀的人類靈魂鬥士,

從刀光劍影走出來

從風霜雨雪中沐浴出來。

給別人的全是聖潔的陽光給別人的都是溫暖的日月。

最後隻留下我無窮的反省

我是弗洛伊德研究的對象

一個嚴重的精神病患者找不到方向。。。。。。

日月逝矣,時不可及,日不可留。。。。。。我該做什麼?用什麼行動來擺脫目前衣食有憂的困境!

母親焦慮她的幺兒。無錢,無房(房子租出去了)吃飯都成問題。我也感到惱火,已是不惑之年的人,居然處事,行事,辦事,還是隨意,衝動。我的頭腦象鏡麵,傳銷不能幹了,親人,朋友都被我弄死了。每天在不同的茶樓與傳銷精英交談的全是怎樣用換湯不換藥的方法,把深陷其中的土磚們一次次的重複使用,讓自己這匹磚盡可能的朝金字塔尖上靠。我覺得無聊之極,我這匹土磚,決定自己打爛,主動報廢。告別精英們殷勤的挽留,脫離速成精神病患者的圈子。傳銷一百天,得到最大的收獲就是,親人,朋友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而我,用一把刀,將親人,朋友挨到洗劫一遍,把洗劫來的錢財俸送給見不到麵,認不倒人的神秘金字塔尖無底洞後,象一條被痛打的土野狗,哀嚎著逃到三環路外的廉租房內。祈求著上天,我為你幹了這麼幾件壞事,能不能從天上丟一牙充饑的麵包。傳銷精英告訴我,這二年,不幹壞事就掙不倒錢,出不倒名。

官以民本,人以食天。我乃民,還是賤民。賤民肚子餓,得想法維持苟延殘喘的生命啊。與養女商量開個店維持生計,手上隻有幾百塊錢。總得有點本錢才行。無奈之下,養女去重走老路,又去幹三陪工作。養女說,隻有去這種地方,才天天見得到有權勢的人和有錢的大老板。運氣好很快就可拉到讚助,養女叫我放心,最多三個月,就可存筆錢出來。我無言以對養女的決定,前兩年,為養女脫離此道,殺得人仰馬翻,頭破血流。如今山窮水盡,逼迫養女又投身其中,我真是渾身罪孽啊。我的胃部一陣痙攣,淚流滿麵。我的青春抱負,我的不惑之年,竟是這樣一種現實。養女不知我為何突然號啕大哭,慌的她使勁勸我,又跟著我流淚。女兒以為我是為生計發愁導致傷心,她哪知為父一生自詡學富五車,一心想為天下寒士庇暖屋,俱歡顏。如今落得自己無暖屋,無笑臉的地步,這是對自己心氣的最致命的打擊。養女哪知我為什麼號啕。

隱居幾月,手頭又有了幾千塊錢,為節約太多的車馬費支出,去買了輛電瓶車,我又回去找媽媽商量,媽媽說可以支持我幹正事。母親擔心我與養女不清不白,母親出身書香門第世家,很講就臉麵。我對媽媽說,不管你們認不認,她是我養女。我在母親心中,實際上是一個五毒俱全的不孝之子。由於我是母親最喜愛的老幺,所謂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我是假的,我底下弟弟和妹妹都因不同原因早早離開了,這痛苦又充滿希望的世界。母親沒見過我吃喝嫖賭的事實,所以她希望傳聞都不是事實。我對母親說,以前的事情早就過去了,一去不複返了。我很想對母親說,兒子已幾年沒有性生活了,一是說不出口,二是一說出來不知要引出多少為什麼出來,幾次話到嘴邊,都硬生生收了回去。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年頭,一個人為這句話,那可真的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人人屁股上不幹淨,那一定相安無事,人人屁股都幹幹淨淨,那一定天下大亂。這就是現今社會的生存特征。母親又給我四千元,湊起養女集起的賣身錢,賣起了鹵菜。在幾乎全是外地打工人群居住的鄉村裏,由於我很認真,加上本身對烹調有些研究,其實就是學富五車的成果。打起百年老招牌,外人整死也不會相信我是熱炒熱賣。味道好,顏色好,價格合適,東西新鮮。生意自然就好。我和養女幾乎忙不過來,辛苦半年,居然存了近萬元。正與養女討論找一個好點的地方,去做好,做大,做強的美夢時。養女戀愛了。

養女前段時間在她上班的按摩房裏,認識了一個我和她至今都不知是何地方的帥哥。講一口廣東普通話,自稱新加坡戶口。自稱香港工作派住成都。過一段時間又轉為廣州附近城市人口,在成都領的是美國薪水。平時隨意幹自己想幹的事,我想不明白,美國佬的薪水,那麼好拿?時代發展太快,我真的落伍。養女最喜歡的就是他密蹤拳般的身世,其次才是他的瀟灑大方。養女的特點就是善良,熱情,輕信。渴望得到愛情。我無法,也無權阻攔養女迸發的愛情。更何況窈窕淑女,君子好求。隻能提醒在那種場合認識的,逢場作戲居多,認真者少。一日,養女回來,說那男子叫她去開一中國銀行戶頭,存進去一萬,七天後將有兩百萬入帳。他要拿六十萬給養女買房買車,條件是在電腦上與他新加坡的母親當麵承認是他女朋友。我說天底下哪有此等事情,我們都是從騙子堆裏走出來的,他這不是斑門弄斧?養女說她也不信。我問養女,他為何叫你存一萬元,你告訴他你有一萬塊錢?養女說無意中說出有一萬元。我說怪不得,蒼蠅就叮你這隻有縫的蛋。我叮囑養女小心應付,千萬不要去犯低級錯誤。養女叫我放心,我的殷殷教誨,養女也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