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九鳳(2 / 2)

噴湧而出的鮮血濺在它烏黑的翅膀上,形成了一幅詭異的圖案。那首領躲在草叢中看見這殘忍的一幕,也嚇得不禁瑟瑟發抖起來。鬼車落在劍齒虎的屍體旁,一隻頭低下來慢慢地嘬飲著從劍齒虎脖子處流出的鮮血,另一隻頭卻轉過來,盯住了躲在草叢中的首領。陸風致看著那鬼車眼睛的特寫,不覺後背一涼。剛剛在他麵對著鬼車的時候,他分明感覺到那鬼車漆黑的眼眶裏依然閃著如同動畫中那樣懾人心魄的目光。

陸風致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凝神看著銅鏡裏的故事。那鬼車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會首領,忽然把頭深入草叢,把嚇得動彈不得的首領叼了起來,向遠處飛去。

後麵的故事節奏快了許多,高高的祭壇上,巫祝用尖刀刺入牲畜的心口,鮮血順著祭壇上的石槽緩緩地流入血池。聚在祭壇下的樂師立刻吹響號角,轟轟地擂起戰鼓。首領緩緩地走出人群,拜伏在祭壇下,口中念念有詞得不知在說些什麼。不過一會,天邊便出現了一個黑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速變大。竟然又是那隻鬼車尋聲而來,盤旋在祭壇上空鳴叫不止。祭壇下的眾人見狀忙跟著首領一起跪倒,大聲地喊著:”九鳳、九鳳!”

鬼車就在這山呼海嘯般地呐喊中,落在血池旁,底下一隻頭大口喝起血來,另外兩隻頭則睥睨四顧,顯得威風凜凜。

再然後,鏡頭又轉到了部族征戰的場麵。一個戰士傷痕累累地靠在旗杆上,麵對著慢慢向他圍攏的敵軍,戰士眼中閃過一絲堅毅的目光,舉起手中的號角,緩緩地吹了起來。號角聲嗚咽,向著遠方傳去。那鬼車再一次如約而至,麵對著茫茫大軍,鬼車展開它利刃一樣的翅膀向人群掃去。

然而這次它所麵對的已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用青銅鑄成的盔甲與刀劍。不過幾次俯衝,鬼車的翅膀上已經鮮血淋漓,而被它殺死的敵人卻寥寥無幾。與此同時,敵軍的弓箭手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強攻勁弩紛紛指向了正欲再次俯衝鬼車。隨著領軍將領的一聲令下,霎時間,萬千箭雨漫天襲來,在鬼車的身上紮起一蓬蓬血霧,那本來鮮豔的羽毛上,皆盡沾滿了嫣紅的鮮血。

鬼車被劇痛激得凶性大發,三首齊齊仰天長嘯。一道血光從鬼車的身上湧出,將它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陸風致看著畫麵上鬼車的變化,不禁瞪大了眼睛。

原來九鳳的名字是這麼來的啊!陸風致喃喃道。隻見畫麵中的鬼車在血光散盡後,驀然生出了九個腦袋,血流不止翅膀下麵層層疊疊地伸出八層長長的尖刺的來,宛如修羅一般,再次衝入了敵陣。九顆腦袋輕而易舉地用長喙格開飛來的箭矢,眨眼之間便衝入了中軍。那密密麻麻的骨刺或刺或掃,殺人如切瓜削菜一般,生生將戰場變成了流血漂櫓的煉獄。

銅鏡在那滿屏的血色中逐漸暗淡,隨後又忽然亮起,故事的進程也隨之再次加快。原本的小村落漸漸變成了雄偉的主城,一麵黒底紅紋的大旗在城頭上被風刮得烈烈作響。大旗之下,無數披堅執銳的士兵正麵容凝重地守衛在城牆之上。遠處,黑壓壓的大軍如長蛇一般自天邊而來,揚起漫天塵土。殺氣,一如朔風,刺得人臉上生疼。

戰火,一觸即發。

而畫麵卻驀然從前線轉入了深宮,最後定格在一位畫師的身後。白發蒼蒼的老畫師正顫顫巍巍地站在巨大的沙盤前,認真地勾勒著鬼車化身出九頭九翅的英姿;一滴濁淚驀地掉在沙盤上,正落在九鳳那空空的眼眶中。他身旁高高樹立的旗杆上,繡著“巫”字的鳳紋大旗已經殘破不堪,沾滿了深褐色的血跡與塵土。鏡頭再次拉遠,一隊隊高擎龍紋大旗的士兵正踏過斷壁殘垣,向著殘破的皇城前進。硝煙中,被衛兵從民居中揪出來的巫師,正一排排地跪倒在被血水泡得泥濘的街道上,等待著被梟首示眾。一時間哀號四起,偌大的城池,卻好似修羅地獄一般。

刺目的鮮血漸漸暗淡下去,一行文字作為結語出現在屏幕上:公元前2544年,顓頊登帝,為禁巫教而南征楚地。三年後,帝破楚國,巫氏亡於大澤。巫楚術士慘遭殺戮,召喚九鳳之術被列為禁術之首,就此失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