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嶽淩寒對當年那個有些刁蠻的小姑娘已經全無印象,對他而言,那一天,隻是自己平淡如水的修煉生涯中極為普通的一天,僅此而已。
令人唏噓的是,恍若當初般,嶽淩寒又一次與元嘉擦肩而過。
隻不過這一次,他至少還牢牢記住了元嘉的名字,並且,一種難以言喻的愧疚感深深地籠罩著嶽淩寒,讓他離去的腳步顯得分外沉重。
漸行漸遠間,嶽淩寒頗為無奈地發現,此刻,在自己腦海之中紛紛擾擾、盤亙不去的不是宗門和師尊,也不是小師弟沈全,而是元嘉。雖然隻是萍水相逢,但元嘉的一顰一笑,竟讓自己很是掛念。
哎,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但願她能尋到一個更好的道侶吧……
默默地送上祝福後,嶽淩寒隻覺心中的負疚之意稍減。行了一段後,他四下觀瞧,發現自己周遭的景物有些陌生,卻是自己一路行來未加留意,已然走錯了路徑。
嵐淵別院本坐落在天玄玉清殿這一大片建築群的西南角,嶽淩寒心中有事,迷迷糊糊間竟徑直向東行去。
嶽淩寒停下了腳步,他遙望著天際微露的那一絲魚肚白,輕聲自語道:“算起來,真是有好久未曾看過日出了。”
話音剛落,隻見天色猛地變亮了許多,遠掛東方天際那重重疊疊的雲朵如潮水般湧動,悄然崩裂開一道金色的縫隙,隨後,一輪朝陽穿過層層雲障,冉冉升起,隻不過是幾息的功夫,如輪的旭日已將萬道霞光四射開來。
陽光普照,嶄新的一天開始了!
沐浴在晨光之中的嶽淩寒直視著那輪紅日,一動不動。良久之後,他突然張開雙臂,仰天長嘯起來,充斥在他心中的憤懣之情隨著連綿不絕的長嘯聲盡情噴發釋放,聲震雲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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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泄一通後,嶽淩寒隻覺渾身舒泰了不少。趁著還沒有人跳將出來說他聒噪,嶽淩寒辨明方向後,踏著金色晨光大步折回。
臨至嵐淵別院門前,看著身前的斜影,嶽淩寒的腦海之中突然蹦出一個詞來,令他感觸良多。
這個詞便是——背道而馳!
嶽淩寒啞然一笑,自嘲道:“嗬嗬,背道而馳,用在我身上倒也貼切,卻不知還有多少人也如我一般,渾渾噩噩地虛度數十載乃至數百載,兜兜轉轉,總也尋不著歸路。罷了,罷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稍收攏了一番散亂的心緒後,他輕輕地推門而入,抬眼便看到,床榻之上的沈全還在睡覺,未曾醒來。
沈全看似睡得很不安穩,不止是蓋在身上的金色薄被早已掉落床腳,單看他副彎腰疊胸的姿勢,不消說睡覺,隻怕是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
嶽淩寒輕手輕腳地走至床邊,撿起那條入手十分輕軟的薄被,剛要搭在沈全身上,卻見沈全猛地睜開了眼睛。
“師弟,你醒了?”嶽淩寒開口問道。
此時的沈全,目光清澈,絲毫不像是剛剛睡醒的模樣。他骨碌一下翻身坐起,沒有回答嶽淩寒的問題,反是問道:“你去哪兒了,師兄?”
“呃……我去,我去看了看日出。”嶽淩寒含糊其辭道。
“師兄,你為什麼要和元嘉姐姐打架啊?”沈全用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嶽淩寒,突然發問道。
“你早就醒了,是嗎?”嶽淩寒這才明白,沈全此前竟然一直在裝睡。他轉念一想,或許是自己和元嘉那一番折騰動靜有些大,把這孩子吵醒了,可是,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做聲,而是要裝睡呢?
沈全依舊沒有回答嶽淩寒的問題,他小嘴一撅,可憐兮兮地說道:“師兄,我覺著,仙人打架一點都不好玩,真的不好!”
嶽淩寒有些哭笑不得,他輕輕刮了刮沈全的鼻尖,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道:“你不要總是惦記著仙人打架的事情,我可不喜歡一個這麼好鬥的師弟,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會和你的的元嘉姐姐打架了!”
“真的?”沈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剛要詢問嶽淩寒為什麼“懲罰”自己,這時,隻見嶽淩寒臉色一沉,慢吞吞地說道:“師弟,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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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無極宗已經回不去了,我們現在該去哪兒啊?”沈全想起了入睡前聽到的那個消息,眼中含淚問道。
話音剛落,他突然反應過來,師兄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
沈全萬分不解,邊拿手背擦拭著眼角的淚珠,邊連聲追問道:“師兄,你是說你要走?你要去哪兒呀?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