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嶽淩寒對沈全極為關照,但心中卻並未把沈全真正視為自己的同門師弟。甚而至於,在他心中還有一個小小的心結——每次想到自己為了來接沈全,都不能守在宗門內,為宗門抵禦外敵盡一點綿薄之力,他心中還隱約有一絲失落和不快。
但是,看到沈全寫在沙地之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師”字,嶽淩寒的眼角濕潤了。從這一刻開始,他對於沈全的看法大為改觀,在他心中,雖然沈全依舊是那個總是口不擇言、少不經事的頑劣少年,但更是他嶽淩寒的小師弟,是他願意付出很多去精心看護的那個同門小師弟。
沈全並不曉得的嶽淩寒心中所思所想,他沉浸在對開陽真人的無盡思念之中,情不自禁地寫了許多的“師”字,雖然風卷沙動,許多寫在沙上的字跡很快就蕩然無存,但沈全卻不以為意,依舊執著地、一筆一劃地寫著,似乎要借此,把師傅重又喚回自己身邊來。
時光悄然流逝,兩人頭頂的那輪太陽漸漸西移,本就在西天高懸的那輪紫陽更是不知何時已經沉入了地平線,反倒是最小的那輪少陽逐漸攀至天空正中,毫不吝嗇地把光和熱盡情拋灑開來,讓這片本就倍顯燥熱的沙漠更加地炙烤無比。
嶽淩寒看看天色,心知該動身了。他看沈全寫了這半天,那個“師”字越寫越是端正,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師弟,我們該走了,早些回到宗門,也好早些見到師尊。”
沈全有些愣愣地看著自己身遭那些粗淺不一的文字,隻是口中答應了一聲,但卻沒有任何動作。
嶽淩寒見狀,隻得上前把沈全從地上拉起來,再次提醒一句道:“師弟,時候不早了。”
沈全這才猛然醒轉過來,他抬頭看看天色,不禁脫口說道:“啊?怎麼突然少了一個太陽啊?”
“紫陽已經落山了。”嶽淩寒把目光投向西天,喃喃重複道,“落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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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全順著師兄的目光看向遠處,隻見在夕陽的輝映下,那處遠空呈現出火焰一般的嫣紅,真是美極了!
不知為何,沈全竟猛地想起一句詩來: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這首詩是誰寫的呢,沈全忘記了,此刻的他,似乎已經化身為這蒼茫大漠的一粒極為普通的沙粒,不知道從何而來,也不知該去往何處……
或許芸芸眾生,都不過如同這沙粒一般渺小吧……
終於又上路了!
不知為何,沈全心情陡然間變得無比沉重,一想到馬上就要回到宗門,馬上就要見到師傅,他竟隱隱有幾分害怕。
嶽淩寒見沈全心情低落,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小師弟,隻能是鼓蕩起真氣,飛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又是一個多時辰之後,嶽淩寒終於帶著沈全飛出了這片浩瀚的沙漠,見天邊隱約出現了一抹綠色,連續飛行許久、已有些身心疲憊的嶽淩寒猛地精神一振,脫口說道:“師弟,我們快到了,你看,那就是綠洲!”
“哪兒呢?”由於飛行時保持一個姿勢不能亂動,沈全都快要變成一具木頭人了,感受到師兄話語之中透出的一絲喜悅,沈全不假思索,伸手就把眼前的絲巾扯拽了下來。
“就在那邊,師弟,你看!”嶽淩寒激動不已,手指天邊那抹綠色道。
“哦,那就是啊……”沈全瞪起眼珠,順著嶽淩寒手指的方向探頭看去。
看了許久的黃沙,猛地看到一抹綠色,沈全欣喜之餘,幾乎要把之前的一絲不快都差點忘幹淨了,就在這時,他突然眼光垂落,不經意間掃視了地麵一眼,頭暈目眩間,忍不住手腳亂動、吱哇亂叫起來。
嶽淩寒正自心生蕩漾,毫無防備下,被沈全這一通亂動弄得真氣紊亂。他隻覺腳下真氣一茬,再也無法托住身形,暗道一聲不好後,伴隨著沈全殺豬似的叫聲,師兄弟二人一頭從高空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