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掛單實際上就是白吃白住,所以,雲遊道士掛單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不僅要被詢問或者說盤問師承來曆,而且還要接受一整套的考核,考核的內容包括背誦早晚功課等。
不僅如此,也不是說所有的道觀都接收雲遊的道士掛單。
道觀從傳法受戒可分為子孫廟和十方叢林兩種。子孫廟又稱小廟,小廟的廟產私有,師徒相傳,可招收徒弟,但不能傳戒,也不留單。十方叢林正好相反,不能收徒弟但可以傳戒,也接受遊方道士掛單居住,而且不管你是正一派還是全真派,隻要通過考核就行。此外,介於十方叢林和子孫廟之間,還有子孫叢林,大多是子孫廟興旺以後,懸掛鍾板,留單接眾,不過說到底其實不過是大一些的子孫廟罷了。
如何分辨一個道觀到底接受留不留單呢?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那就是看道觀有沒有懸掛鍾板。如果沒有懸掛鍾板的話,說明人家隻夠自己養活自己,根本就養不起閑雜人等。
事實上,玉柱宮本來也是一個子孫小廟,李道人當初拜師學藝時,整個道觀上上下下不過隻有四五個道士,每日的香火錢也剛夠幾個道士填飽肚皮而已。他發跡以後,這玉柱宮也水漲船高,香火鼎盛,一時無二。曾經的一個小道觀,如今已搖身變為十方叢林,開始大開方便之門,廣納四方道友了。
元貞道人是武當山紫霄派出家道人,由於和玉柱宮現任住持同為紫陽派外門弟子,所以被請來在玉柱宮小住,美其名曰共參大道,實際上不過是來捧場罷了。不止是他,同時被請至玉柱宮充門麵的道人還有好幾個,也和他一樣都是紫陽派的外門弟子。
韓鼎等人聽元貞道人是玉柱宮掛單的道士後,戒備之心少了許多,再聽元貞道人把自己掛單的由來略微說了一遍後,眉頭卻都皺了起來,半天沉默不語。
半天之後,郝學生拿起手中折扇,邊敲打著座椅的扶手,邊喃喃自語道:“紫陽派……這可如何是好啊?”
元貞道人見這幾人似乎有什麼事情猶豫不決,低頭思索片刻後,朗聲說道:“幾位道友,雖然元貞所在的宗門和諸位的宗門間可能有些不和,但這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交情。說句高攀的話,元貞已把幾位當成了朋友,有什麼事情不妨和我明言,也許我能幫上些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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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貞道人這麼一說,讓韓鼎他們都有些怪不好意思的,韓鼎更是老臉通紅,連聲說道:“哈哈,兄弟,瞧你這話說的,我們也早把你當朋友了!郝先生,你說是吧?”
“正是!元貞道友為人豪爽,與我等坦誠相待。我們也都已將你視為朋友了。”郝學生說著話,眼睛往枯木道人那裏掃視了一眼,見大師兄輕輕一點頭,低頭想了想後,慢吞吞地說道:“事已至此,再對元貞道友藏著掖著也沒有多大意義了,事情是這樣的……”
郝學生把事情的經過這麼一講,剛講了幾句,元貞道人已經在椅子上坐不住了,臉色一會紅一會白,變化了好幾次,口中不住聲地低聲念道:“怎麼可能,這,這怎麼可能啊……”
等聽到五位無辜菜農被五道雷電擊斃,元貞道人火冒三丈,“噌”地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口中罵道:“他娘的,這兩個挨千刀的,竟拿天心五雷法對付手無寸鐵的凡人,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韓鼎見元貞道人拔腳就要往門口走,忙伸手拉住他衣襟道:“兄弟,別急啊,還沒講完呢。”
元貞道人無奈,隻好又氣鼓鼓地坐回椅子上,聽郝學生繼續講,結果,等他聽到嚴魄潛入玉柱宮時,一拍大腿又跳了起來,急道:“哎呀,原來那個人是你徒弟啊,糟糕!”
韓鼎一愣,艾絲竹已經接話道:“難不成,射了一支子母嗜血箭就是你麼?”她邊說,邊左手一翻,掌心已經多了一支烏黑發亮的短箭,箭尖還隱隱有一絲血跡。
元貞道人一撓頭,吞吞吐吐道:“呃……這箭,正是我的法寶,箭尾還刻有貞字呢!”
艾絲竹低頭一瞧短箭,果然如此。大家這才恍然大悟,繼而又相視苦笑,都暗自想道:“怎麼就這麼巧呢?”
片刻後,元貞道人對幾人拱拱手,說道:“此事出自我紫陽派,我定會給各位一個交待。各位請稍等,我去去便來。”然後,一揮衣袖,已經騰騰起身往門外走去。
韓鼎等人見狀,忙要再叮囑幾句,沒想到元貞道人腳尖點地,跑得飛快,等韓鼎追出去時,已經隻能看到遠處一個又矮又胖的黑影了。大胖老頭遠遠吆喝了一聲道:“兄弟,千萬不要魯莽啊!”
元貞道人頭也沒回,聲音遠遠傳來道:“你們放心吧……還有……對不住你徒弟了……等我……”
韓鼎看著那個黑影飛奔出自己視野範圍後,“哎”地一聲長歎,開始拔腳回屋,走至門口,突然一愣,自語道:“咦?嚴魄和沈全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