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沈全鬼鬼祟祟的帶領下,偷偷摸摸地來到西跨院沈全房間。元貞道人還有些迷糊的功夫,卻已經被韓鼎勾著肩膀拽進了沈全房間,大胖老頭衝小胖老頭噓聲道:“輕點聲兒,隔壁還住著人呢!”
元貞道人恍然大悟,就著亮起的燭光仔細一瞧銅壺滴漏正中豎立的銅尺,看到木質“浮舟”上麵的浮箭剛好指向了醜時。
醜時也即五更時分,四周正是萬籟俱寂,元貞道人正心想下夜的更夫是不是躲到哪裏貓覺去了,咋沒有聽到梆子聲,恰在此時,遠處隱隱傳來“咚——咚!咚!咚!咚!”一慢四快的梆子聲……
郝學生見元貞道人正在看時間,輕笑道:“淒風冷月五更長,把酒言歡驅輕寒。此時倒也算得上是飲酒的好時分。”
韓鼎進屋後先忙著關門閉戶,一通忙碌後早已酒蟲上腦,連聲催促道:“快快快,有酒杯沒,沒有的話這幾個茶碗將就能用。”
元貞道人笑眯眯地伸手入懷,掏出四個晶瑩剔透的薄瓷小酒杯來,笑道:“怎麼可能會沒有呢,看,這不是麼?”
“短一個吶。”韓鼎也不知道算不算識數,他壓根沒把沈全也算進去。
沈全目光一掃,撇嘴道:“師兄,是短兩個好不好。”
韓鼎一愣後,笑道:“你個小屁孩也要喝酒啊,不成不成,喝醉了咋辦?”
這下,沈全不依了,眉頭一皺,小嘴一咧,急道:“讓我喝嘛,就一點點。我以前喝過酒,喝不醉的。”說罷,伸手一拉離他最近的艾絲竹道:“姐姐,我就喝一點,行不行啊?”
艾絲竹莞爾笑道:“嗬嗬,小孩子家家的,你還喝過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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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沈全還真沒說謊,他之前的確曾嚐過幾次水酒,對酒還真算不上陌生。
不過在沈全的印象中,所謂的水酒,其實跟水也沒什麼兩樣。他至今都沒想明白,三醜“節衣縮食”好些日子,又忍受上缺斤短兩的王胖子的一通臭罵和一通白眼,最後費老大勁才沽來的那小半斤黃湯到底有啥好喝的啊?為啥三醜每次抿上一口,都能精神抖擻好半天,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連“先人板板”都不管不顧了?
沈全小嘴一張一合,三言兩語描述完自己曾經的飲酒經曆,然後眼巴巴地盯著元貞道人,央求道:“就讓我嚐一嚐你的酒嘛,大不了以後我不再叫你小胖老頭就是了。”
元貞道人張嘴結舌,不知該如何應對,韓鼎在一旁插話道:“不行,萬一……”
結果,沈全手裏還捏著韓鼎的小辮子呢,韓鼎一個“不”字剛出口,沈全已經慢條斯理道:“那天早上……”
“呃……”韓鼎後半截話被咽進了腹中,臉紅脖子粗地說道:“那,那先說好啊,你就隻能喝一杯!”
“耶!”沈全終於高興了,興衝衝地拿起一個茶碗道:“沒問題,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我就喝這麼一杯。”
幾人都笑了,郝學生指著沈全手中茶碗道:“你確定要喝這麼一杯麼?”
“是啊。”沈全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不過,他見眾人的眼神都盯著自己手中的茶碗,心裏有些奇怪,把手中茶碗湊近眼前一看,呃,咋這麼黑乎乎的啊?
原來,沈全順手拿起的那隻茶碗,就是他畫圈時用過的那隻,沈全剛才是燈下黑,沒看清,別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韓鼎壞笑道:“說話要算數,你就用這個杯子喝,要是不喝的話,嘿嘿,可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了。”
沈全鬱悶了,哭喪著臉,可憐兮兮說道:“我,我當小丈夫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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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陣輕笑後,終於要開始正式品酒了。
沈全當然用不著真拿那個茶碗喝酒,元貞道人把一隻小酒杯交到沈全手中,然後說道:“小酒鬼,用小杯,大酒鬼,用大杯!”
沈全樂嗬嗬地捏著手中精致的酒杯,奇怪這酒杯咋就這麼薄,杯壁隻不過幾張夾江紙的厚度,燭光居然能夠透過兩層杯壁。他聽元貞道人念叨順口溜,鬼使神差地接話道:“老酒鬼,用嘴吹。”
好嘛,本來是常掛在三醜嘴上的一句話,被沈全挪用在這裏,倒也真是應景。在座幾人都有了些年紀,特別是枯木道人,已經四百多歲了,這酒齡不可謂不長。至於是不是酒鬼嘛,呃,反正除了艾絲竹之外,其他幾位反應都差不多,眼睛盯著元貞道人手中的小葫蘆,須臾不曾離開,如果仔細一聽,不難聽到幾人暗中咽唾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