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士言涉世未深,有些不理解地問道:“當兵的有那麼壞麼?”
“嗬嗬。”韓鼎笑了,摸摸沈士言的腦袋,慢悠悠地說道:“等你長大些就知道什麼叫做兵不如匪了。”
沈士言還是有些想不通,心道:大哥現在就在燕雲府當兵,難不成大哥現在也像強盜一樣變壞了麼?他突然想通一處關節,分辯道:“不對,我聽過嶽爺爺的故事,嶽家軍號稱是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可見當兵的好不好,關鍵是看誰來當將軍,或者當元帥。”
“你聽過嶽爺爺的故事?給我講講好不好?我就零星地聽過一點點而已。”沈全打岔道。
沈士言哪顧得上給沈全講故事啊,他靜等韓鼎的回答,結果隻聽韓鼎反問道:“世上有幾個嶽家軍啊?再說了,嶽飛最後還不是屈死風波亭麼?”
韓鼎這句話說完,沈士言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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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全被嶽爺爺的故事勾走了魂,但師兄和三哥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自己卻插不上話。正在這時,“好愛哭”三人來了,還沒到門口,郝學生那酸溜溜的話已經傳進了沈全的耳朵,說的是:“嶽武穆,實乃天下第一糊塗之人是也!”
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就把沈全惹急了,他結巴道:“你,你胡說八道!”
沈士言也不依不饒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說?”
郝學生嘿嘿一笑,手搖折扇晃晃悠悠地進了前廳,幾天來一直光著的一雙腳,居然穿上了鞋。他慢條斯理地說道:“莫急莫急,且聽我細細道來……”
這時,艾絲竹插話道:“生哥,別又講你的那套歪理邪說了,可別帶壞了小孩子。”
枯木道人則用兩個字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甕聲說道:“吃飯!”
郝學生一肚子話憋在肚子裏不吐不快,舌頭也捋直了,急道:“我就說幾句,就幾句!”說罷,也不等眾人答話,自顧自地說道:“不說別的,單論他一輩子都沒弄明白忠是什麼,就是糊塗至極!”
“啊?”沈全弟兄倆異口同聲道。
“我問你們,什麼是忠?”郝學生問道。
沈全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沈士言卻接話道:“子曰,君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朱子批注是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我覺得這個解釋最好了。”
“盡己?嗬嗬,倒是有些道理,不過孔子本意可不是這個。你沒學過那句麼,叫做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還有一句是,事君以道,不可則止。”
沈全聽不懂郝學生在說些什麼,沈士言卻聽傻了,愣了半天才結巴道:“這話,這話太,太……”他太了半天,也沒敢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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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意思啊,你們到底在說啥啊?”沈全急了。
“意思很簡單嘛!就連我這個沒讀過多少書的人都明白。”韓鼎又開始賣弄他的造反有理一說了,插話解釋道,“孔夫子那是說,如果你把我當個人看,那我就伺候你,如果你要是個無道昏君,嘿嘿,那我可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說不定,呃,說不定還要造你的反呢!”
韓鼎“造反”兩個字從嘴裏往外一蹦,沈全和沈士言齊齊縮了下脖子,郝學生卻擊掌叫好道:“不錯,嶽飛身為宋高宗臣子,卻偏偏一心想要迎回二帝,置趙構於何地,談什麼忠啊?此外,他手握重兵,既然光複大業處處受掣肘,為何不索性學那劉裕弑君篡位呢?真是該忠的時候不忠,不該忠的時候偏又忠了,真是糊塗至極,糊塗至極啊!”
韓鼎找到了知音,接話道:“就是,趙構那小子每天就覺著腦袋上懸把刀子,能睡得著覺才怪,不殺嶽飛才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要是嶽飛,早反了他娘的了。”
枯木道人及時出言製止了這兩個人的忤逆之詞,說道:“吃飯,吃飯,別在孩子們麵前說這些。”
郝學生和韓鼎對視一眼,然後這個問:“你說糊塗不糊塗?”那個答:“糊塗糊塗真糊塗!”
艾絲竹噗嗤樂了,捂嘴笑道:“嗬嗬,你倆還對上句了。”
沈全樂不起來,他被郝學生和韓鼎的一番話弄迷糊了,難道嶽爺爺真的搞不清什麼是忠麼,難道他真的是天下第一糊塗之人麼?呃,也許自己才是天下第一糊塗,最近老是犯糊塗……
沈士言也是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直接問郝學生道:“郝先生,那你說,什麼是忠呢?”
“忠嘛!”郝學生想了想後,手中折扇一合,說道:“忠與恕相對,我認為,忠用以律己,應時刻把心放在中間,做事但求問心無愧而已。恕則用以待人,正所謂推己及人,用自己的中正之心去體察他人之心,也就是了。”
忠以律己,恕以待人?
沈士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