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曳的房間內,沈士言與四弟坐在床上,好生說些“體己”話。
沈士言在蒙館憋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家後有個說得上話的好兄弟,於是竹筒倒豆子般“吧啦吧啦”說個不停,專挑學堂裏那些有趣的事情講給沈全聽。
沈全幾乎連話也插不上,隻是忙著笑了,直笑得前仰後合,滿床打滾。
沈士言講到自己把一隻老鼠藏在蒙館先生的帽子裏,神秘兮兮地問沈全道:“四弟你猜猜看,先生拿起帽子見到老鼠時是什麼反應?”
“他一準是嚇得把帽子扔了吧?”沈全猜測道。
“這下你可猜錯了。”沈士言學著先生的模樣,假裝摸著下巴上並不存在的胡須,搖頭晃腦、慢條斯理地說道:“碩鼠碩鼠,無食我冠!”說完,自己已經笑翻了。
這下,沈全完全聽不懂了,隻是覺著三哥的樣子著實有些好笑,他不恥“上”問道:“三哥,碩鼠是什麼鼠啊?”
“碩鼠,就是大老鼠。”沈士言這才想起四弟沒讀過《詩經》,解釋道,“先生的意思是說,大老鼠啊大老鼠,你可別吃我的帽子啊。”
兄弟倆又是一陣大笑。
待笑夠了,沈士言突然建議道:“四弟,要不從明天開始,我先教你識些字吧,要不然我講的好多話你都聽不懂。”
沈全當然樂意了,他早就想認字了,拍一拍三哥的肩膀後,他一本正經地說道:“那可太好了,三哥先生你放心,我絕不會往你的帽子裏放碩鼠的。”
“你要是膽敢往我帽子裏放碩鼠的話,我就讓你的手心吃竹筍炒肉。”沈士言把他最愛吃的“美味佳肴”鄭重推薦給了四弟。
嘻嘻哈哈中,兄弟二人聊得頗為投機,直到沈吉又在窗外催促,方才熄燈睡覺。
沈士言鬧夠了,不多時便沉入夢鄉。沈全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會惦記著明天終於要識字了,一會卻又回想起師兄下午教的煉氣之法來,呃,好像師兄除了拋出一大堆怪異的詞語外,也沒教自己什麼。這個師兄還真是有點不靠譜啊!
正自胡思亂想間,沈全隻覺屁股上突然挨了重重的一腳,天旋地轉間,自己已經滾落到床底了。
沈全齜牙咧嘴地爬起身來,扭頭朝床上看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小粗腿,然後再看這條腿的主人——三哥,正在眉眼含笑地酣睡,也不知夢到了什麼。
沈全終於明白,為什麼早上時自己會躺在床下了,敢情也是讓三哥踹下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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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全撅著嘴巴爬上床,側過身躺好,邊小心提防三哥的“無影腳”,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可是這睡意就像犯倔的孩子,你越想讓他乖乖地,他越要撒歡打潑。
聽那遠處的犬吠聲伴著三哥的輕鼾聲一股腦地往自己的耳朵眼兒裏鑽,沈全隻覺自己越睡反倒越是清醒。
他心中一陣煩躁,甚至就連呼吸都有些不暢,便伸手去撕扯衣領,卻無意觸碰到貼身帶著的那枚蟠螭佩。沈全索性翻身坐起,將玉佩摘下放至手心把玩。隨著一陣溫潤從掌心處傳來,沈全忍不住開始浮想聯翩了。
也不知道師傅怎麼樣了?算起來,與師傅相見還得要五年時間,這五年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煉,到時候也讓師傅高興高興。
想到這裏,沈全暗下決心,一定要跟三哥好好識字,和師兄好好……
哎,師兄真是讓人頭疼啊。思來想去,對於自己這個師兄,沈全也是毫無辦法。如果換做閻師兄來教自己,說不定不用這麼苦悶了。
對了,閻師兄!沈全突然記起老頭兒送給自己的小包裹來,幾天來忙忙亂亂,竟然給忘了個幹淨。包裹裏麵還有一些藥丸,自己都忘記吃了,明天不妨問下韓師兄,看這些藥丸什麼時候開始吃合適……
胡思亂想了一通的沈全終於有了些困意,將玉佩重又戴好,鑽進被窩睡覺了。
但是,對沈全而言,這個夜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就在沈全朦朦朧朧剛剛睡著之時,隻聽窗外有人輕呼道:“師弟,小師弟!”
“咦,好像是師兄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