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不過是外感風熱,又有些積食罷了,倒是難不倒“閻神醫”,之前他是被少年的脈象給弄懵了。
藥服下後,昏睡的沈全眉頭不再緊皺,臉色慢慢地回複,眼看著好了一些。
這之後,閻涵真連“回春堂”也不回了,就呆坐在少年身旁,眉開眼笑地盯著昏睡的少年,眼瞅著沈全的燒漸漸退了下來,呼吸也慢慢放緩。
二總管已被夫人特意囑咐過,沒有追問神醫唱的到底是哪出戲,隻管到了飯點兒就給神醫送份兒吃食。
終於,昏睡了快兩天的沈全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定了半天神,卻見麵前凳子上坐著一個老頭,正在打瞌睡,涎水直順著口角流到了花白胡子上。
他不由地一樂:“嗬嗬,哎呦!”卻是嗓子眼兒幹燥,笑起來撕扯得生疼。
閻涵真這老頭也怪不容易的,這兩天就沒睡個囫圇覺,剛眯了一會就被沈全的笑聲驚醒了。他見少年醒了,涎水也顧不上擦,喜道:“娃兒,你可算是醒了!”邊手忙腳亂地去摸少年的額頭,燒還真是退了。
沈全不曉得這個老頭是誰,隻當是沈府的仆人呢,指了指嗓子嘶聲說道:“水!”邊掙紮著翻身坐了起來,渾身卻沒有半絲力氣。
閻涵真又是一陣忙,喂沈全喝水的時候,一碗水倒灑了半碗。
沒辦法,手抖啊!
喂完水,閻涵真準備開口說正事,他清了清嗓子,手摸一綹胡子,正襟危坐地說道:“娃兒啊……”
結果,少年扭捏著說了一句話,差點沒把老頭腰給閃了。
少年說的是——“我要,我要那個……”
閻涵真從少年的神色中領悟到了少年的潛台詞,這小子居然要解手,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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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大半輩子的閻涵真不是沒有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經曆,不說自己尚育有兩子一女,光他給診治過的小孩不說有幾千,卻也差不了多少。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如此折騰人的小孩,先是要喝水,接著要解手,然後又叫喚著肚子餓了,敢情把自己當傭人使喚了。
不過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啊?閻涵真心道,這口氣我忍著,一會把自己身份往外這麼一亮,嘿嘿……
“再給我來碗吧,不夠啊!”沈全已經“胡嚕胡嚕”喝了兩碗粥了,送粥來的二總管顯然已有心理準備,裝聾作啞等著看好戲。
“啊?你又喝完了?怎麼這麼快!”閻涵真難以想象一個八歲的小孩怎麼可以吃這麼多,而且吃這麼快,那可是熱乎乎的兩碗粥啊。不行,可不能讓他吃了,別把一個修仙的好苗子給吃壞了。
於是一個白胡子老頭和一個黑頭發少年開始了討價還價。
“你的病才剛好一點,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又吃出毛病了。”
“你不讓我吃,我現在就有毛病了。”
“有什麼毛病,想我號稱神醫,區區小病能難得倒我麼?”
“餓病。”
“呃……那就隻能吃半碗。”
“再來一勺,這才少半碗,你可不能跟賣酒的王胖子一樣,那家夥總是缺斤短兩。”
“……想我堂堂神醫治病救人無數,豈會缺斤短兩?”
“你分明就是缺斤短兩的神醫。咦?什麼叫神醫?”
“當啷啷。”勺子掉地下了。
“哇呀呀,氣死我了。”神醫暴走了。
二總管早已經笑得憋不住了,推開門跑了出去,“嘎嘎”的笑聲肆無忌憚地回蕩在沈府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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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就算我是缺斤短兩的神醫。”閻涵真敗下陣來。
“胡嚕胡嚕……”
“但是,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缺斤短兩的神醫靜待下文。
“胡嚕胡嚕……”
“呃……其實,我是一名,修!仙!者!”後三個字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聽到。
“胡嚕胡嚕……”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我是一名,修!仙!者!咳咳……”神醫的嗓子有點疼。
“聽到了,聽到了,那麼大嗓門幹嘛?我正吃飯呢。”
“咳咳……”
“老頭兒,你說你是修什麼的?”
“修!仙!”
“修個先你那麼大嗓門,咦,先是什麼東西啊?”
“哇呀呀……”閻涵真引以為榮的偉大“身份”在少年的口中變成了“東西”,神醫再次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