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的更猛,吹著海水,吹起白沙,吹落寂靜.
他們躺靠在沙上,頭枕著書包,望著黑寂的天,望著一塌糊塗的宇宙.
沒人說話,隻有海水遊動,隻有風在遊離.
單車不知何時倒了,倒在沙裏麵,白沙埋了一輛車的車把.
我們認識幾年了,S問H.
不會吧,忘記了?有兩年了.
兩年!那還是十三歲的事.時間就這樣流走了.
在我們的單車的前後輪裏.在我們一起上學放學的路上.
在我們一起聽歌的呐喊裏.在我們吉他的音符裏.
在四季的更替裏.在夏季的雨冬日的雪裏.在春的花開秋的凋零裏.
初二那年學校舉行夏季運動會,驕陽散在色彩相間的跑道上,看台上歡呼而又熱烈的人群在張望著,看是誰撞向勝利的白線.
H和S的班級正好挨著.叫H的家夥坐在後排,依著看台後的鐵絲網,一個人安靜的聽音樂,忘記了加油,忘記了歡呼,忘記了吵鬧,甚至忘記了整個世界.
一個少年對運動場的景也不怎麼提的起興趣,回過頭看到了聽音樂的H.
喂!在聽什麼音樂?
沒有回答.聽音樂的人在樂海裏泅渡哭泣,被一種全金屬外殼重重的包裹著.
喂!說著就伸手拿掉了H的耳機.
你幹什麼?
哎,在問你聽的什麼歌,剛才問你沒有聽到,就……
靜靜的低下頭,像一個孩子.
聽的艾微爾的歌,你喜歡嗎?
恩,也比較愛聽她的歌.
忘記了加油,忘記了歡呼,忘記了吵鬧,甚至忘記了整個世界.兩個少年談音樂,談黑色的花朵在雲層彌散.談吉他,談強烈的節奏穿透胸膛.談成長,談昨日的快樂歡笑憂愁煩惱.
如果說腦中隻可以存一個記憶的片斷,那就是運動會的那個下午.縱然驕陽慘烈,縱然人群吵鬧,縱然大地紛飛眼淚.都回用生命去換.
你叫什麼名字?
叫H,你呢?
S.我們可做朋友好嗎?
好!
以後放學後的屋頂總有兩個少年並排坐在長凳上望空中遊弋的雲.有時兩個人像孩子,談很弱的問題,有時什麼也不講,隻是默默的看起飛的飛機,看疾馳的飛鳥.有時隻是S一個人講很冷的笑話,那時H是聽眾.
如水如風輕輕的靜靜的劃過心底,劃過皮膚,不經意間兩年了,時間在以我們不可思議的腳步向前一直的向前,有時想阻止這一切,讓一切在這瞬間停止,成為永久的畫麵,可發現那是少年的空想,單薄的我們能改變什麼呢!
望著天,望著寂寞的星辰,看天空的黑暗籠罩在大地上.
遙遠的宇宙的盡頭是什麼呢,是灰色的?是黑暗的?抑或一片光明?
一座聳立的城堡,高高的城牆,鑲嵌著明豔的色彩,衛士宮女還有在這個城邦快樂的人們,高傲的君主和他的妃子在庭院追逐嬉笑,秋千在風中蕩來蕩去,如迎風舞蹈的彩綢.
高聳的燈塔發散著安全的訊號,指引過往的船隻平安的遊走在寬寬的海道.
船隻的汽笛高鳴的響徹在雲層,響徹在腳底.
兩少年說一起走走,海水漫過腳腕,迎來的浪打濕了褲角.風吹散了S柔軟的發絲,風吹亂了H整齊的黑發.黑夜裏他們真的孤傲,像精靈,像自由的花朵開在沙灘上.
他們一夜沒睡,講自己成長的故事,講十五歲的青春.講虛幻出來的女朋友,講他們的哥們小三的事,講未來要買的跑車,甚至講該給未來的孩子取什麼樣的名字.
S,我們是不是太過了,連小孩的名字都講,我可才十五歲啊!
哈哈,確實也有些早.
像在夢裏醒來的兩個孩子,驕傲的大聲笑.
哼著歌曲,迎來了朝陽,紅紅的底色塗抹在海麵上,塗抹在少年黑色的外衣上,天際也被塗的滿滿,光線打在他們的臉上.
哎,要回家了,父母要擔心了.
恩,回家好好的睡一覺,睡覺萬歲!
站起來打掉身上細軟的白沙,扶起倒下的單車,少年驕傲的對著大海說再見.
這就是離開嗎?
H,你又來了,你總是這麼神經.
離開的味道在H的心裏彌散,雖然說還會見到大海的,但是這個憂傷的孩子卻舍不得陪了自己一晚的燈塔以及海水的鹹苦.
而S一臉倦意的望著前麵的路,隻有他那句再見還停留在空氣裏.
他們真的累了,像醉酒的司機把單車騎的東倒西歪.
H,我先回去了,我睡醒了給你打電話,你自己小心一些.
知道了.
累了,躺在床上的他們睡的像個孩子,S那家夥還抱著絨製的小熊,這要叫H看到肯定會把幾顆牙給笑掉.
H醒來後看了一眼床櫃上的熊貓形狀的坐表,發現快五點了,怎麼睡這麼久,他自言自語的歪頭講,也沒有力氣下床就一直的舒服的躺著,望著白的近乎絕望的天花板,聽天花板上細弱的粉塵落下發出的聲響,黑色的瞳仁裏又彌漫了大片的憂傷,H在想什麼呢?
又是讓人可以戀迷的夕陽,光線透過落地窗輕巧的照了進來,照在那麵白色的牆上,照在房間不意留意的角落裏,H歪頭用手掌攔了一縷溫暖的光,會意的笑了,笑的燦爛,笑的如同他最愛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