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功帶著規矩的王小波剛走出院門,一段手機鈴聲響起,看號碼顯示,是自己家的。難道家裏又出了什麼意料不到的事?平時他母親很少主動給他打來電話,這一次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打來,肯定是小商店裏的活緊了,或是父親的腿病犯了,店裏沒有貨,要讓他替父親跑到幾公裏外,騎著三輪車去進貨,李奇功也隻能想到這裏了。
“兒子,你趕快回來,家裏有人找。”他母親說話聲音大,而且話語急促。
“誰要找我?”
“你別問了,快,人家都等急了……”
“那好那好,我正要送小波回去呢,我說話這就回去啊。”
“你趕緊的……”
李奇功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人物來登門找他,他的母親會這麼著急地喚他回去,就是上次警察來找他談話,她都表現得十分沉著冷靜,這次呢,像是地主催租子一樣,刻不容緩。李奇功一邊思索著,一邊加快登車的速度,帶著王小波霎時間便到了小賣鋪,小賣鋪的門前停靠了一輛黑色轎車,至於是什麼牌子的,自己也不知道,他對高級車子了解甚少,甚至說他壓根就沒有在意過路上跑的高級豪華汽車的品牌,在他看來,這些車子,跟自己沒有多大緣份。隻知道王富山曾經有一輛加長轎車,而且自己還坐進去體驗過,有閑心的時候,挺舒服,可是不出個把鍾頭,就感到空氣不流暢,胸中憋悶的慌,還不如自個兒駕駛一輛破三輪來得痛快。這時候家門口又出現一輛不比王富山的遜色的車子,自己也在納悶,這輩子可沒有結交過大富大貴之人,無端從天而降下來,這麼一輛隻能是富豪才有實力擁有的物什,好家夥,真不知道是不是財神到了,還是麻煩到了。
李奇功這樣想著,王小波一蹦下車,便圍到那輛在太陽下泛著光的黑色轎車旁邊去看。李奇功把車架支好,挺胸昂首,大搖大擺地進了屋。這對於愛財戀富的小市民是萬萬做不以了,若是換了他三哥,不管是不是財運到了,見到這樣高級的轎車,早就把腰彎下來,眼珠子朝上翻了,可以這麼說,這是一種病,很多人通患的病,如果不及時發現,會越病越深,貪欲無止境,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得上,李奇功不單身體壯如牛,心理上可也不含糊,心正了,自然背就直挺起來,心裏若總是放上一塊金幣,它就會失衡負重,以至於患上心髒病,這是不勝枚舉的事情。
李奇功的心率是每分六十下,這令醫院的護士也都感到吃驚,因為這還是在運動的時候,睡覺的時候就更少,難怪他能恬然地麵對來訪的高官富貴的人。
無獨有偶,來的人也顯得容貌淡然,隻是一眼看到李奇功走了進來,便十分熱情地迎了過來,這哪像是來做客的啊,分明是見到知心之人的表情。
“我們兩個老家夥來,你不會不歡迎吧!”說話的這人是李奇功的老知已是不假的。
“哎呀,謝大哥,瞧您說的什麼話,我就是請您還請不來呢,您能屈駕而來,用一句文縐縐的成語,叫什麼來著……哦,叫蓬壁光輝嗬,我怎麼能不歡迎呢!這位是……”李奇功看到謝老身後還站著一位白發老人。
“哦,我來介紹一下,他是我在戰爭年代結識的,是原國民黨的副師長,這次是從台灣回來過年的……”這位華發的赤子名叫歸耀祖,確是一位老軍人,在抗戰年代,他和謝老各自指揮自己的部隊一同並肩作戰打過鬼子,說到打鬼子當真是一員虎將,隻是後來內戰爆發,同一戰壕裏的兩位不屬同一政治派別的兄弟,為了各自的政黨階級的利益,隻能是刀兵相見了。如今已是和平年代了,雖然從前在戰場上對過陣,可那畢竟都過去了,這軍人嘛,隻能是服從各自上級的命令為天職,至於仗打得是否正義,是否符合曆史前進的規律,當然不是他們該操心的事。“本是同根生”,現在能坐到一起來,還是比“外姓”要親的多,雖然隔著一條海峽,海峽又能阻得了什麼呢,他想回家過年還不是照樣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