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九兒躺在宿舍硬邦邦的床鋪上,扯過藍色方格圖案的被子蓋到自己的下巴處,愣愣地盯著有些發黃的牆麵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終是甩甩頭,隻希望將今天不愉快的事情全部忘掉,教授那圓目咧嘴訓斥她的模樣越來越模糊……
“啊,真舒服——”葉九兒還未睜眼,便抻著胳膊大大舒吟一聲,臉上暖洋洋的,有種陽光射進心窩的味道,咦,難道自己感冒了?怎麼聲音聽起來像個小孩兒?
葉九兒疑惑地睜開雙眼,入眼的是一雙雙好似老北京布鞋店擺出來的款式,穿梭在用石子鋪成的道路上,視線上移,奔走的人素衣長袍,行於紅磚綠瓦的樓閣屋簷之下,遠處,不時傳來小販的吆喝聲,一聲馬嘶長鳴,為這古色古典的街道添了分動態。
葉九兒傻愣愣的坐在地上,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還在做夢!
突然,耳邊傳來連連幾聲歎息,葉九兒偏過頭,不知何時身側竟站了幾人,目光同情的看著她,紛紛搖頭慨歎,竊竊私語,葉九兒隱約聽到,“瞧這孩子,還這麼小就死了娘,……”
葉九兒一怔,伸手便指著正對著她的儒生,大喊,“你才死了娘咧!”好端端的幹嘛詛咒她娘!
不對,很不對!
葉九兒的怒吼戛然而止,視線移到尚未來得及收回的右手上,初晨的陽光從指縫間流瀉,那髒兮兮的小手宛若捧著一團透明的金色浮華。
自己的手何時變得這麼小了?
小的如同孩童?!
她這才低頭看清現在的自己,短胳膊短腿,身上穿著破爛不堪的土灰色衣服,被刮了好多口子,小肚子露了出來,卻像是從泥堆裏爬出來似的,看不出原本的膚色,一個意識便打在她腦門上!
葉九兒雙腳並用地爬到旁邊一個水桶邊,那看起來也不過一米有餘,卻卯足了半天勁才將胳膊搭在邊緣,踮著腳,支撐自己小小的身子。
“啊——這,這一定是個玩笑!”葉九兒一個不慎,從水桶邊滑落又跌坐到了地上,她竟,竟看到清澈的水麵上,一個逢頭垢麵的女娃娃!
頂多不超過五歲!
手指傳來僵硬冰涼的觸覺,一女子就倒在水桶邊,長長幹枯的亂發遮住了半張臉,瘦得隻剩下一副骨頭,那雙眼睛可怕地突出,看向前方,嘴微張,手指彎曲,似乎要抓住什麼,很明顯,那人已死去多時。
葉九兒嘴角抽搐,想著她不會是遇到了隻有在小說電視裏才看到的狗血穿越情節吧?!
“啊啊啊——”葉九兒抓住亂糟糟的頭發,別人穿越命多好,又是公主又是妃子的,怎麼自己竟成了淪落街頭的小乞丐,而且,“娘親”還死了!
葉九兒不禁仰望天空,用著孩童獨有的幼嫩嗓音喊道,“老天爺,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我隻不過是一個二十歲的大學生,也就頂撞了教授幾句,不用這麼懲罰我吧!我要回去啊——”
這麼一喊,旁邊的人更加唉聲歎氣,隻道,“女娃娃命運悲慘,不堪苦難,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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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九兒花了幾天時間,才真正接受自己成為穿越一族的事實。
她拖著小小的身子流浪在街頭,深刻體會到這身子以前的主人日子過得有多麼不好,該是餓了好些天,身上還有多處擦傷,她若不想辦法,說不定就要死在這了。
是不是死了,她就可以回去了?
葉九兒無力的癱坐在牆角下,比之前更加看不出人樣,肚子已經餓得沒有知覺,精神恍惚,仿若能看到無數氣泡漂浮,插著翅膀的人在向她揮手。
幹裂的嘴唇無聲地開合,好想叫住那些匆匆而過的路人,否則,她不確定自己還會堅持多久!
“這個給你!”
正當葉九兒覺得自己飄飄欲仙,要與大羅神仙見麵的時候,一個清脆動人又略帶稚嫩的聲音將她召喚回來,她的麵前,赫然出現一個雪白的大饅頭,還冒著熱氣。
葉九兒頓時來了精神,硬是使了僅剩的力氣接過那饅頭,全部塞進嘴裏。
從未有過一刻,覺得平凡無奇的饅頭也是人間美味!
“慢點吃。”同樣的聲音再度傳來,似乎還夾雜著絲絲笑意。
葉九兒鼓著腮幫子,嘴角還殘留饅頭碎,抬頭眯眼看向她的恩人,不高的身影,八九歲的樣子,那人站在陽光裏,周身仿若渡了金色縷衣,一雙眸子清澈見底,盛滿暖暖笑容,白色的長袍靜靜垂立,仿若轉世而來的佛陀,來拯救徘徊於死亡邊緣的人們。
葉九兒癡癡望著他,她自問沒有戀童癖,卻不知為何,全然被眼前的男孩吸引住了,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孩子,攜著溫暖普照大地,若是成人後,該是何等的絕代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