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給自己沏茶的小太監的話,卻讓朱元璋打心底開始警惕起來。
他可以容忍蔣瓛偽造證據,可以容忍他濫用私刑,那是因為他知道,蔣瓛做這些都是在為君分憂。可是,若蔣瓛對自己有一絲一毫的隱瞞,那麼在他心底的效果顯然就在一瞬間不同了。
這個小太監說完這些話後,也不再多逗留,把茶奉好之後,便默默退了出去。
這個人,就是李興。
陳景守在坤寧宮殿外,他見李興出來,往裏麵探了探頭,然後眉頭就皺了起來。
“你小子,又跟陛下亂說了什麼?”
李興是陳景的徒弟,無論他自己有什麼心思,但在陳景麵前還算是恭敬的。
“師父說哪裏的話,我可沒亂說什麼,陛下不知道怎麼了,最近心情好像一直不好。”
陳景不覺有疑,隻歎息道:“何止心情不好,這身子也是一天天的不如之前了。”
陳景搖搖頭邁步走進坤寧宮,李興見師父走了進去,他低著頭往外走,唇角露出一抹得意又不易察覺的笑。
李興回到自己的住處後,就寫了一封短信,然後綁在一隻雪白的信鴿上,偷偷的放了出去。
京城北郊的山上,一座茅屋中,一個黑衣男子撿起一隻信鴿,解下它腳上的信件。
黑衣男子看完後,輕笑著對他身後的人說道:“蔣瓛算是徹底完了,葉升也已經在劫難逃。接下來,就是等著了。”
“少主,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那黑衣人正是一直隱藏在京城附近的夜殤,她冷笑一聲,道:“李勝,你找機會,把手裏所有的藥都交給李興。然後就沒我的事兒了,到山東去,準備下一步動作。”
李勝向她行了行禮,道:“屬下明白。”
夜殤決絕的轉身,露出更加陰狠的冷笑,喃喃道:“朱元璋啊朱元璋,我要你為你的決定和所作所為付出巨大的代價!”
李勝怔怔看著眼前的人,一時間難以反應過來。
他是自洪武二十一年開始就跟隨在藍磬身邊的,雖然她現在變成了夜殤,但是李勝還是對她身時不時散發出來的陰狠決絕無法適應。
曾經的藍磬溫潤如玉,如今的夜殤狠辣毒絕,她為了報仇,幾乎放棄了自己曾經所有的原則和驕傲。
藍磬懶散,不學無術,但是個熱心腸的老好人。
夜殤卻是勤懇,好學上進,隻是冷了心腸,把自己置身在陰險的複仇之路上。
如今,不過是一年的時間,夜殤已經蛻變的身手詭譎,武功高強,而且什麼兵法策略她樣樣都要學習,而且進步神速。
原來,藍磬不是那個眾人眼中永遠站不起來的人,她隻是從來沒有站起來的打算。
如今,她想要站起來了,所以她突飛猛進,無論是武功還是謀略,都以驚人的速度在進益。
隻是,她現在這樣的進益,看在最熟悉她的人眼中,卻再也體會不到一絲的欣慰,有的隻能是傷痛和可惜。
可惜藍玉再也看不到這一幕,可惜她失去了曾經的那份溫暖,可惜她已經不再是藍磬了……
夜殤回到屋內,隨手拿起夾在書中的一張紙,從上麵劃去了兩個名字。
蔣瓛,葉升。
夜殤盯著紙上的名單,心中沉思著。
他要讓朱元璋付出慘痛的代價,可是朱元璋在乎的人,馬皇後和朱標都已經死了,還剩下憐香和朱允炆。
夜殤皺起眉頭,她絕不會動憐香一根汗毛。憐香是無辜的,況且,她還是葉羽的妻子。
如果憐香有什麼事情的話,那麼葉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夜殤就算心腸再冷,她也絕對做不出傷害朋友的事情。
憐香動不得,就要從朱允炆下手麼?
夜殤正琢磨著,卻見李勝慌慌張張的跑進屋來,一臉的驚慌失措。
夜殤這一年多早已養成了處變不驚的心理素質,她白了李勝一眼,問:“慌什麼?不是早告訴過你,遇到事情不要毛手毛腳的?”
李勝深呼吸,他牢牢看著夜殤,猶豫著要不要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夜殤抬起頭看他,皺著眉問:“有什麼事兒就說,這副樣子是做什麼?”
李勝胸膛起伏,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有個消息剛剛進京,說是……蜀王妃,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