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紅泥火爐上的水滾開了三次,言戈擱下手中劉休仁謄寫的書卷,依著上麵寫的,將燒得火候正好的水,三高三低沏開泥盞裏的雨前新茶,不大的廚房瞬時茶香四溢。

劉休仁席地坐在竹陰下,挽起衣袖,用刀削著手中的竹坯。言戈淺笑著將沏好的茶放在他身邊:“這次再試試,有沒有進步一些?”

劉休仁拿起茶盞,凝神嗅了嗅茶香後輕抿了一小口。清風拂過,四周的竹葉咻咻作響。而後他道:“水燒得過了,傷了泉水的清冽。不過比前幾次好得多。”

劉休仁話音還未落,言戈便奪過他手中的茶盞,一口飲盡。隨即負起委坐地上,啞然失笑表示懊惱。

劉休仁看著她手中的空茶盞,冷峻的眸子裏氤氳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繾綣。

“王爺?”

劉休仁抬起頭時已神色如常:“你講。”兩個字溫柔卻透著不難察覺的寵溺。

“看來這飲茶,我實在沒天賦。”

劉休仁顧自拿起方才擱下的竹坯再次削起來:“並非是沒有天賦,而是心不在此。窖藏幾年,開封幾日的酒你隻需聞聞就可知道。為何到了沏茶就不可以了?重點在於在你心中哪一個是更偏愛的,言戈……”

劉休仁停下手中的動作道:“在你心中,是不是依舊偏愛劉彧?”

言戈脫口而出:“是。”

哢吧的一聲脆響,竹坯在劉休仁手中裂成兩半,本就淡漠的臉蒙上一層冰霜。

他擒住言戈的手腕,緩聲道:“他這樣對你,你還……李言戈!你究竟有沒有心!”每一個字都極其用力。

“劉彧怎麼待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在等,十年前對我講飛馬踏流螢的少年。”

劉休仁苦笑:“若是你的阿螢待你不好,便……將真心收回也可。少年哪知日時長?天長地久,再動聽的承諾變了也未可知。”

言戈搖頭:“他是阿螢,便不會待我不好。”

劉休仁甩開言戈的手:“罷了!你要如何隨便你。”

二人沉默不語,靜得隻能聽見竹葉間不絕於耳的唦唦聲

良久後,言戈道:“你在削的是什麼?”

聽到她猝不及防地轉移了話題,劉休仁也幹脆隨她:“見你跪坐得辛苦,為你做一張胡床。”

“十二爺會做胡床?”

“兒時同一個鮮卑人學過,這麼多年不做難免生疏。”

一番對話索然無味,言戈幹脆緘口,托腮看著劉休仁。

忽然一張紙鳶在二人中間翩然而落。

院外驟然響起一個女童稚嫩的聲音,“我看見了!是落在這裏了!”

“彎彎……落在這裏還是……別要了吧!哥哥為你再做一個吧。”

“嗚嗚……不嘛,彎彎的紙鳶離開彎彎會傷心的,哥哥給彎彎取來好不好?”

言戈拿起紙鳶:“看來小姑娘丟了紙鳶很傷心。”

“他們不敢進來,言戈你送出去吧!”

“好!”

還未到院門,言戈就看見了正要翻過院牆的少年。

聽見有人靠近的腳步聲,少年一驚,摔落在言戈麵前。

少年見來人,是個青衣女子,手中拿著彎彎的紙鳶,一臉笑意站在自己麵前。這女子容貌精致,卻有一雙淺褐色的眸子。

淺褐色的眸子?

想起村裏關於這座院子的傳聞,少年驚慌地大叫一聲,爬起來逃走,還不忘奪過言戈手中的紙鳶。

他還未跑出幾步就被言戈一把拉住。

“小鬼,好心幫你揀了紙鳶,連句謝謝都不說?”

少年顯然嚇怕了,臉色慘白,卻強裝鎮定,大義凜然道“學生姓文,單名一個遠字,文遠曉得禮法教義,但謝誰也不會謝妖魅鬼怪。”

院牆外胖墩墩的女童,一雙小手捂著臉,嗚嗚地哭,“姐姐把彎彎吃了吧!放了彎彎哥哥好不好?”

言戈打量自己,怎麼就把這一大一小嚇成這個樣子呢?

言戈故作凶惡道,“要想我放了你也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這麼怕我?”

少年將頭一扭,不作答。女童哭得更大聲,“媽媽……彎彎要媽媽,彎彎怕鬼。”

鬼?

少年柔聲道,“彎彎不怕,哥哥在。”

“為什麼說我是鬼?”

“這院子十年前就被燒毀了!你不知道嗎?前些年才有個帶著麵具的男子修葺了這裏。”

十年前的大火?

言戈忙問道:“什麼大火?”

“十年前這裏走水,燒死了一個有著淺褐色眸子的女孩。而你的眼睛,就是淺褐色的。”

聽到吵鬧聲的劉休仁走了出來:“你說她是鬼?若她是鬼怎敢站在日光之下?怎會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