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市報顯要位置,赫然登出記者親曆的新聞:《鬼湖“鬧鬼”何緣難解》,繪聲繪色報道了昨天晚上在鬼湖遇上的一幕驚心動魄的場景。電視台也在地方新聞裏,把聲音和鬼湖點點綠火畫麵播放出來,嚇得看電視的觀眾瞪大眼睛,尖聲叫起來,這實在是太詭異、太恐怖了。
三、人鬼對話
這麼大轟動的新聞,很快被省報、省電視台看到,聯合其它報紙,組成記者團,浩浩蕩蕩趕到鬼湖。到了晚上,他們同樣聽到了“嗚哇嗚哇”的鬼叫、鬼哭聲,也看到了湖麵幽靈般的熒熒綠火,讓他們感到戰栗,人死了,真有鬼魂,他們為什麼喊冤,冤在何處?回到省裏後,省報又登出長篇報道,省電視台把拍到的畫麵,錄下的鬼叫、鬼哭聲做成節目播放。
由於有聲有畫麵,不像造假,許多懷著好奇心理的人,也紛紛帶著相機趕到鬼湖,大壩上日夜有人來往穿梭,對鬼湖進行現場考察,各種解釋,各種猜想,各種版本滿天飛……
鬼湖鬧鬼,青峰市政府開始不想介入,以為鬧一陣子就會過去,哪裏知道這事會越鬧越厲害,到了不可收拾,影響到青峰市形象的地步。主要領導十分震怒,責令宣傳部長在市電視台,對青峰水庫所謂鬧鬼的各種猜測、質疑,作了理直氣壯的回應:據鳥類專家介紹,青峰山林子裏有一種會模仿人哭叫聲的鳥。自從青峰水庫決壩以後,死者的家屬在壩上祭奠親人,有的哭,有的喊,還有的喊冤,這種鳥聽多了,就模仿,並且模仿得惟妙惟肖,這就是青峰山和水庫發出的所謂哭叫聲,喊冤聲。至於湖麵出現的綠火,據魚類學者介紹,水庫裏有種能發出磷光的小魚,它們若是成群結隊聚在一起遊弋,當然會發出綠光……
最後,宣傳部長用沉重語氣說,鄒吉鴻跳青峰水庫後,我們就對他的死因作了深入調查。據從醫院了解到的情況看,鄒吉鴻一直背著沉重的壓力,三前年就出現憂鬱症狀,在他情緒極端低落的情況下,出現幻覺跳青峰水庫,這非常可能,醫院有他的診療記載可以證明,希望大家不要再傳謠……
鄒新當然也看到了市委宣傳部的回應,雖然覺得也有些道理,不過,那天傍晚他在水庫大壩上清清楚楚聽到父親“別撕咬我了……”痛苦叫喊,難道這也是自己對父親的死過分傷心,腦子裏產生了幻覺?他心裏仍是充滿疑惑和萬分悲傷。
這天公司下班後,鄒新爬上鬼湖大壩,對著鬼湖大喊:“爸爸,你起來吧,讓我同你說說話,你聽到了沒有?”
“嗚哇——”,湖裏竟然揚起波瀾,有了悠悠的回應。
鄒新心頭一震,默站了一會,見鬼湖的波瀾平靜下來,又死寂一片,他才懷著“怦怦”跳的心情,來到埋著父親衣服的黃土堆。這時,天色暗了,他掏出包煙,抽出支點上,然後放墓碑上,煙頭紅亮,冒著一縷青煙。父親生前愛抽煙,鄒新每回來都要點上支煙放在墓碑上,讓父親抽,一麵同父親說說話。這回,他朝黃土堆磕三個頭,然後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一麵看著紅亮的煙頭,一麵問:“爸爸,市裏宣傳部在電視台回應,說你情緒憂鬱,產生幻覺而跳下水庫,是不是這樣啊?”
鄒新的話剛問完,紅亮的煙頭突然跳動一下,像是回答。“爸爸,我看到了,你聽到了我說的話,你要說就告訴我吧!”
“新兒!”果然有一個聲音出現了,分明是鄒吉鴻的,有點發沙,像在水庫裏受了寒似的:“我是你爸爸呀!”
鄒新頭皮一緊,一下從石頭上站起來,又十分興奮,難道父親的鬼魂從湖裏爬了起來?不覺東張西望,尋找父親的身影。可是眼前除了一邊是黑黢黢的山森,一邊是像張開大嘴的鬼湖,什麼也看不清。“爸爸,你在哪裏呀,我怎麼看不見你?”
“我在陰間,你在人間,陰陽兩重天,你怎麼看得見我?隻有我才看得見你。新兒,你坐下,讓我回答你!”鄒吉鴻的聲音隨著一陣陣山風飄忽不定,像在耳邊,又像在天邊。“爸爸,你說,我聽著。”鄒新坐下,心情有點緊張,雖然是父子,畢竟是同鬼魂對話。
一陣山風掠過漆黑的湖麵,發出“嘩啦啦”的波浪聲。“新兒,我告訴你,爸爸完全不是情緒憂鬱,產生幻覺跳的水庫,不是,不是,他們說錯了啊……”
“那是什麼原因,快說,我一定為你洗清冤情!”鄒新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追問。
“那一天,爸爸來到大壩上,心裏悶呀,總是覺得對不起死去的十幾條生命。爸爸是有罪,但是我努力贖罪了,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一個人留在世上,我怎麼會跳湖?誰知道,那回我站在水庫邊,突然像有隻大手,在我後麵使勁一推……我死得冤啊,我不是自己跳的,不是……”
鄒新震驚了,一隻大手在背後推了父親,那肯定有人暗害他。
“新兒,你替我向陽間的公安、檢察報案吧……”又是一陣陰慘慘的風,刮過山林湖麵,發出尖嘯,讓人渾身哆嗦。
可是,隨著山風過後,四周又寂靜下來,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一樣。鄒新像做了場夢,不知真的同父親的鬼魂對了話,還是自己想父親想得太深了,真的腦子裏產生了幻覺?他出了身冷汗,不過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父親是冤死、害死,這不容置疑了。他站起來,想再同父親說說話,回答他的隻是飄到山林湖麵的“嗚哇”聲……
四、圍湖捉鬼
第二天,鄒新跳過市公安局,知道在青峰市他父親的沉冤很難洗清,直接驅車趕到省公安廳,要求立案。省廳一個科長接待了他,認真聽取了他對父親跳水庫的極度懷疑。科長聽完,臉色嚴肅,說他們會責成青峰市有關部門,對青峰山水庫發生的一切徹底偵查,弄出個水落石出,作出個明白交代。
青峰市很快接到省廳徹底偵查青峰水庫鬧鬼的責成,青山市公安局出動警察、城管一二百人,把鬼湖團團圍住,由公安局張局長親自坐鎮指揮,各路口嚴密封鎖,外人一律不得上水庫大壩。市領導指示:圍湖三天,從湖裏、從山林把攪亂人心的鬼捉拿歸案。
第一天,警察和城管分頭把守各條路口,堤壩上三人一崗,五步一哨,一片緊張氣氛。湖裏也調來五六艘快艇,來往穿梭。張局長更是不敢怠慢,手舉對講機,不住地發出搜索可疑現象的指令。可是,當日天氣很好,山青湖秀,山坡上開著各種顏色的鮮花,小鳥唱著好聽的歌。張局對著平靜的湖麵臉露疑惑,禁不住自言自語:這樣美麗的景色,哪來的鬼魂呢?
到了晚上,月光朗朗,滿山滿湖罩著銀光,好像都沉睡過去了。可是到了下半夜,月亮鑽入一團雲彩裏,山林湖麵一片黝黑的時候,張局長突然接到潛伏在鬼湖西邊樹叢裏的一個小組的報告,他們聽到附近林子裏發出一聲聲怪叫,很像人的哭聲。張局長精神一振,立刻帶著幾個警察趕過去,豎起耳朵,果然聽到湖邊的樹叢裏傳來似如訴如泣的“嗚哇”聲。張局長悄悄接近聲源,仔細一聽,猛地直起身來,打開雪亮的手電,發現前麵高高的樹梢上,停著一隻渾身烏黑的小鳥,這怪聲就是它發出的。原來,這種鳥在張局長的家鄉山裏常常能看到,它叫的聲音太苦太悲了,山裏人叫它“苦哥”。此刻,強光刺激著它,撲楞一下,不叫了,飛到了別的樹上。
張局長鬆開眉頭,輕輕籲了口氣。
整個晚上,就這個情況,山林湖麵十分平靜。張局長向市裏領導作了彙報。領導再次指示,不能鬆懈,繼續努力,一定要把青峰水庫的鬼捉出來。
第二天,白天無情況。到了下半夜,西斜的月亮鑽進雲層裏的時候,張局長又接到情況,說鬼湖的湖麵湧動幾下,出現了黑乎乎的東西。張局長迅速登上一艘快艇,指揮其它快艇一起趕過去圍堵。快艇打開強光後,發現湖麵漂浮著一截從山上滾下來的枯木。又是一個晚上無收獲,張局長向市裏領導彙報,他們發現的都是自然現象,不必再費神勞心,建議撤去圍湖警力。可領導又堅決指示,既然進了青峰山,堅持幾天,是人是鬼,總要弄出個明白來,對上級、對社會都有個交代。
到了第三天,白天無情況。晚上,天氣變化,天空蓋上厚厚的雲層,月亮和星星都沒有了,整座青峰山和鬼湖籠罩在一片神秘的黑暗之中。上半夜,山林湖麵靜悄悄。巡邏在湖邊山林和大壩上的各組人員已經疲憊不堪,意誌鬆懈,開始靠著樹木或躺在大壩上打瞌睡。
淩晨兩點的時候,張局長的對講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有一巡邏組向他彙報:“張局,情況出現,離我們一百米左右處,又出現‘嗚哇’的叫聲,它不像鳥叫,是人的哭喊聲。”
“肯定?”張局長問。
“絕對肯定,是一個男人的哭聲,十分悲切。”對講機回答。
張局長放低聲音:“別驚動它,讓我過來看看。”同時又向沿湖的巡邏組、湖裏的快艇發出指令,出現情況,加強觀察,不要妄動,務必抓住可疑之物。
張局長帶著上一個小組警察,摸黑穿過一片密密的小樹林,來到報告情況的那個巡邏組位置,在黑暗裏支起耳朵,瞪大眼睛盯住前麵幾十米處的樹木。
“嗚——哇——啊——”不一會,聲音又叫了。張局長心頭一顫,這聲音不像是他熟悉的“黑哥”的叫聲,的的確確是個男人的哭聲,在寂靜的淩晨那麼清晰,那麼苦楚,那麼淒厲,像一把尖刀劃著人的五髒六腑。
張局長一揮手,帶上警察成成半圓形悄悄包抄上去。當他們快要抄近目標的時候,“嗚哇”的聲音又跑了,在離十幾米處停下,繼續哭叫。就這樣,這鬼魂同張局長他們不離不棄,竟然把他們引到湖邊。隻聽得“轟隆”一聲響,湖麵濺起一個很大的水花。
“鬼跳湖了!”張局長大喊,後悔剛才沒有果斷下令,撲上去捉拿。又立刻在對講機下命快艇全部出動,全圍捉鬼。一艘快艇駛過來,他跳上去指揮。頓時,幾條快艇像飛魚一般在湖麵來往穿梭,雪亮的探照燈在漆黑的湖麵掃來掃去,隻要湖麵一有動靜,快艇就衝過去圍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