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掉借條100萬
社會鏡像
作者：白琅
天剛蒙蒙亮，車前倫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瘋一般向養魚場跑去。昨晚又下了一夜的大暴雨，3年前那場慘不忍睹的場麵難道又會重演嗎？車前倫深一腳淺一腳地一口氣跑到養魚場，他一下子呆住了：3年前那場慘不忍睹的場麵真就再次出現了：魚池裏到處漂著白花花的死魚！魚池裏的魚又一次在一夜之間全部死光！車前倫不知呆呆地站了多長時間，他冷不丁想起，昨晚老爸睡在養魚場，怎麼沒見到老爸的身影？車前倫拔腿就向老爸睡覺的小房跑，跑進小房一看，老爸竟然沒在屋裏。老爸能去哪裏呢？魚池裏的魚都死光了，老爸不可能離開這裏啊！難道老爸想不開……車前倫不敢再往下想了，他一邊沿著養魚場四周找著，一邊不停地高喊：“爸爸，您在哪兒啊？爸爸，您在哪兒啊？”車前倫突然發現，在前麵不遠處，老爸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魚池邊。車前倫奔過去，失聲大喊：“爸爸，您這是怎麼啦？爸爸，您醒醒啊！”可是老爸依然一動不動，車前倫心裏十分清楚，老爸本來心髒就不好，肯定是見了這慘不忍睹的場麵後，導致心髒病突發。他趕緊給120打電話，老爸很快就被送進醫院。
車前倫在搶救室門口急得轉來轉去。他實在想不明白，3年前，也是下了一場大暴雨，他們家的魚場跟村裏幾家魚場裏的魚眨眼間就都死光了。這次的大暴雨，他們家魚池裏的魚又都死光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要是高二賴家的養豬場汙染的，可為什麼平常不汙染呢？為什麼一下暴雨魚池裏的魚就會死光呢？3年前讓他們家一下子損失了30萬元，這次至少在40萬以上。4年前爸爸在高二賴家借了30萬的債，連本帶利要60萬元，這60萬元就等把這茬魚買了才能開始償還，誰知這次又遭到滅頂之災，還怎麼還高二賴的錢啊？
這時，搶救室的門開了，大夫走了出來。他告訴車前倫，老爸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到了半下午，鄰居打來電話，說家裏養的幾頭豬從圈裏跑到山上去了，老媽便讓車前倫趕緊回家找豬。車前倫先是來到環保局，把他家養魚池的魚全部死光的事告訴了環保局，又急匆匆趕到車站。誰知最後一趟通往老鱉灣的班車已經開走了，隻能打出租車了，可打出租車至少要100多塊錢。車前倫一跺腳，幹脆走山路回老鱉灣！車前倫在學校裏就是體育健將，身體素質出奇的好，要是走山路，至少能近一半路，於是他選擇了走山路回老鱉灣。
車前倫一路小跑來到七盤嶺，猛然發現有一個滿身是血的老人正在朝山下爬。老人看見車前倫，便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孩子，救救我吧，我是來登山鍛煉的，不小心從山上滾了下來，我不會誣賴你的！”老人因流血過多，說著說著漸漸昏迷了。
車前倫一下子猶豫起來，要是不救老人，老人就必死無疑；要是救了老人，他家已經負債累累，要是再被老人賴上，他不但不能繼續上大學了，恐怕這一輩子也別想再翻過身來。我到底該怎麼辦啊？車前倫猶豫了一會兒，登上一塊大石頭，朝四周高聲喊：“周圍有人個嗎？周圍有人嗎？”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人可以給他作證！車前倫實在不忍心那血不停地從老人身上流出，便從大石頭上跳下來，一咬牙，一跺腳：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怎麼也不能見死不救啊！要是被老人賴上了那就是天意，應該不會這麼巧就讓我給碰上啊！車前倫脫下襯衣，撕下幾塊，把老人流血的部位包紮好，又把老人的褲帶解開，把褲子撕成條，再把褲帶和布條接在一起，把老人捆綁在自己背上，然後背著老人下山。
沒想到，公路上車來車往，可不管他怎麼擺手攔截，就是沒有一輛車肯停下，車前倫實在沒有辦法，隻能邊走邊攔。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開過來，“哧”的一聲停在車前倫的跟前，幾個小夥子從車上跳下來，一個高個小夥衝到車前倫跟前，喊著：“爺爺，您這是怎麼啦？”一個矮個小夥板著臉問車前倫：“老人家受了這麼重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車前倫連忙解釋：“我家住在老鱉灣村，我在回家途中，發現老人家身受重傷，倒在地上，老人讓我救他，後來老人就昏迷過去了。”高個小夥對車前倫說道：“老人是我爺爺，我叫韓氣，我先謝謝你，等爺爺的傷治好了，我們肯定會去老鱉灣感謝你！”
半個月後的一天上午，車前倫正坐在養魚場發呆，突然接到縣環保局打來的電話，告訴他魚池水質化驗的結果：水中氮、鉀、磷略微超標，但不至於將魚池裏的魚全部毒死。車前倫聽到這個結果，眼淚“嘩嘩”流了下來。老爸身體不行了，家裏又欠下高二賴60萬元的債，他已經不可能繼續上大學，隻能幫著家裏想辦法賺錢還債了。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開了過來，從車上下來幾個人，為首的竟然是被他救助的韓爺爺，跟韓爺爺一起來的還有韓氣和小矮個。車前倫趕緊迎上去，緊緊握住韓爺爺的手，高興地問道：“韓爺爺，您徹底康複啦？”韓爺爺激動地對他說：“孩子，多虧你是老鱉灣的人，要不是你救了我，我現在肯定在陰曹地府裏跟閻王爺喝酒呢！”韓氣怔怔地看著韓爺爺：“爺爺，老鱉灣的人怎麼啦？”韓爺爺拍了拍韓氣的肩膀，很是敬佩地說道：“在咱們縣誰都知道，老鱉灣，人心寬，祖祖輩輩不結怨。老鱉灣的人都特別善良啊！”這時，韓爺爺突然發現車前倫臉上有淚痕，吃驚地問道：“孩子，你這是怎麼啦？遇到什麼事了？快告訴爺爺！”車前倫就把他家魚池裏的魚全部死光的事告訴給了韓爺爺。
韓爺爺聽後說：“這百分之百與高二賴的養豬場有關。孩子，不瞞你說，爺爺年輕時就是靠養豬發的家，當初爺爺也是住在農村，那時候什麼也不懂，為了省事，就把豬的排泄物直接排放到水塘裏，結果把人家的魚全給毒死了，當時爺爺還給人家賠了不少錢呢。”車前倫先是一愣，接著便說：“高二賴的養豬場雖然建在上遊，但他並沒把豬的排泄物直接排放到河裏；再說，平常下雨也不會死魚，兩次死魚都是因為下了大暴雨。”韓爺爺問：“這高二賴是你們老鱉灣的人嗎？”車前倫搖了搖頭：“他老婆原先的男人得病去世了，才招了他這個上門丈夫。”韓爺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你們幾個都過來，爺爺告訴你們今後該怎麼做。”
這天早晨，高二賴正在豬場裏喂豬，突然來了一高一矮兩個豬販子。高個豬販戴著墨鏡，留著長發，操城裏口音；矮個豬販操南方口音，走路還一瘸一拐。他們是來這裏買豬的，隻要高二賴能把豬運到縣城就行。這對高二賴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因為他自己有大貨車。高個豬販告訴高二賴，貨車能裝多少他們就買多少。高二賴一下子就裝了30多頭豬，他心裏有數，這些豬最少能賣10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