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元十二年,陰曆六月初四,晴光瀲灩,是個好日子。
今天,是千尋娶妻的日子,我看著那個淡然的女子,不卑不亢。有那麼一瞬間,我仿若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一雙素手為我披上披風。
“外邊風大,娘娘當心吹傷了身子”說話間便為我係好披風。
“隱雪如今是郡主了,這些瑣事,還是交給下人去處理吧。”我看到的是依舊心細的蕭雪。
“你們是怎麼侍候太後娘娘的,若吹傷了身子,你們可擔待的起。”她怒斥的樣子,倒是有幾分主子的樣子。
冰冷的地上跪滿了侍女。
“你不必責怪她們,是哀家執意要站在這裏。”我攏了攏披風,身子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諾”她低眉應到。
我輕笑,我與蕭雪,終是不似當年親厚了。
“陪哀家走走吧”我緩緩的走在前麵。她跟著我,始終不緊不慢的離我一步遠。
“娘娘,既然站在這裏,為何不親自為陛下主婚”她似乎還是當年的蕭雪。
“哀家是太後,可哀家也隻不過是養母罷了,今天這日子,皇帝想必也不願見哀家”我心中盡是淒涼。
“娘娘…”
“罷了,陪哀家去見師傅吧”我轉身走向青凰台。
冷暖玉的棋子放置在桌旁,站在那裏的人,身著一襲白衣,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這麼多年了。師傅還是愛極了這冷暖玉”我看著輕聲開口,就是這個如仙一般的男人,毀盡了我們姊妹的一生。
“勞太後娘娘大駕,可有事?”他待我也隻是疏冷。
“哀家無事,隻是數年未曾與師傅下棋,今日希望師傅賜教一二”想來我也有數年未曾同他下過棋了。
他眼中閃過震驚,坐在我麵前。
“太後娘娘請”
我手執黑子,執子落下,一盤棋下得很快。
“太後娘娘,您輸了”他負手而立不在看我。
我手中黑子不在落下。
“師傅棋藝留長,哀家終是不敵”我自嘲的笑笑。
“太後娘娘不妨直說”他似乎早已不耐煩我。
“師傅不如聽聽,這二十六年來,哀家的生活”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沉默不語。
——紅顏劫——
大紅色的嫁衣,整整齊齊的疊放在那裏。
隱約可以看到金絲線細細繡過的痕跡。隻是不知,那紅衣上,繡的是什麼?
紅色的嫁衣被放置在圓桌上,那喜慶的顏色與這素淨的房間格格不入。
女子倚靠在床榻側,目光不曾離開書卷。
陽光慵懶的撒下,沐浴在陽光下的她,是那般的傾城絕色。
冷氏雲煙的才名早已冠絕天下。
這個傾城美人終是要嫁人了。
我輕輕翻著書卷,任由下人準備,自己始終看著書,不許任何人打擾。
好似,明日嫁人的不是我一般。富貴榮辱,與我無幹。
“妾身,給郡主請安。”甜膩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看書的心思被無端的打擾,心中不由得有了幾分煩躁。
我不由蹙眉,好好的光景,竟被這般打擾。
“何事?”我連頭都不曾抬起。語氣有些不快。
“明日便是小姐出嫁的日子,王妃姐姐走的早。妾身來看看可否為小姐做些什麼?”她的話,很溫柔,句句關心。可卻像把刀一樣,狠狠的捅在我的心上。鮮血淋漓。
“有勞青姨娘費心了,母妃走的早。這煙兒的婚事,自有祖母費心。姨娘來,煙兒好生欣慰。可怎麼說,總是與禮不合的。”我放下手中的書卷。
抬頭看著這個女人,雙眸含笑。
“小姐說的哪裏話,那是妾身應該的。”青姨娘的眼中盡是笑意。眼角遮不住的細紋,毫不留情的訴說著她被風霜雕刻的年齡。
“想必姨娘年輕時,必然是個大美人。”我笑著緩緩踱步到桌前坐下。她終是老了。
白玉酒壺中倒出兩杯清香凜凜的酒。
順手遞給青霜一杯。
“小姐平日裏便飲著酒?”青霜接過我手中的酒,疑惑的開口。
“姨娘此言何意?”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全然不似閨閣女子的典雅,反倒有了幾分豪氣的味道。
“小姐終是女子,不宜日日飲酒。”青霜緩緩開口。行為舉止極為端莊。
我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出身風塵的女子,年近半百的人,依舊是一襲青衣羅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