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管他的!既然她不介意,那最好不過了!三人裝傻幹笑,不約而同地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嘿嘿……素心丫頭,舒老大後來有沒有說些啥麼?”會從逃亡的途中再折回來,就是想弄清楚舒仲事後有無吐出要如何“回報”三人,這樣好歹能有個心埋準備。
“沒、沒有!”提起舒仲,宮素心不免慌亂而不自在起來,說起話也顯得結巴。
“真沒有?”管菜刀質疑追問,依他對舒老大的了解,絕不可能會這麼簡單放過三人。
“真、真沒有……他……他隻說肚子餓了,要、要我送早膳去給他……我、我得送吃的過去了……再……再見!”怕被三人追問出羞人的蛛絲馬跡來,她端起食盤匆匆忙忙逃了,動作快得像有鬼在追趕。
“怪了!”摸摸兩撇翹胡,玄青若有所感。“我說兩位難友,你們不覺得素心丫頭的反應挺怪的,小臉兒還紅得不像話,會不會是舒老大獸性大發,把人家給怎麼了?”
“牛鼻子說的是!”了凡也察覺不對勁,但言詞間還是不忘調侃道:“不過這麼短時間就把人家‘怎麼了’完畢,那舒老大的能力也未免太差了,哈哈……”
“-!”管菜刀、玄青白眼相送,尤其玄青忍不住叨念。“果然是個假和尚,滿腦子廢料!”
了凡聞言不滿,兩人又是一陣唇槍舌戰,隻有管菜刀稍具憂患意識,心中有些發毛道:“咱們幹下這等事,舒老大卻默不作聲,你們不覺得教人渾身發寒嗎?”通常越是狂暴的風雨前越是寧靜啊!依舒老大的個性……
想到這裏,管菜刀從腳底麻到頭皮,而鬥嘴的兩人思及過往舒仲的手段,也嚇得唇色慘白,再沒心思笑鬧。
三人慘兮兮苦笑,喃喃自語:“這些天咱們還是安分點好……”
避開了三人的追問,卻逃到更教人難以麵對的問題人物跟前,這算什麼?躊躇在舒仲房門前猶豫著該不該進去的宮素心忍不住想歎氣,到現在她還不知該用何種態度來與舒掌櫃相處。
裝作若無其事,像以往那般客氣、保持距離?這太假了!那麼丟下吃食,轉身逃跑呢?不行、不行!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逃得了這一次,那下一次呢?隻要她還待在這兒,兩人總免不了要見麵的。
搖搖頭,她思來想去總拿不定主意,也鼓不起勇氣敲門進房,竟在房門前來來回回地踱起步來。
正當她在房外苦惱時,房內的舒仲卻忍不住無聲地笑了起來……
這妮子到底還要遊蕩多久?再任由她這樣下去,他毫不懷疑她絕對有本事磨蹭到地老天荒。嗬嗬,還是趁早打破僵局吧!免得地板讓她給磨出一條溝了。
清了清喉嚨,舒仲不疾不徐地喚道:“是素心妮子嗎?進來吧!”
初聞那因病還略帶沙啞的低沉嗓音,宮素心震了下,在還沒作好心理準備的狀態下,硬著頭皮推門進房去了。
“舒、舒掌櫃,我幫你送吃的來了。”低垂著螓首,怎麼也不敢抬眼看人。
“端過來。”
她沒應聲,隻是默默地來到床沿邊,水眸緊盯著自個兒腳尖,無論如何也不敢亂瞟,就連呼吸也是凝著的。
瞧她這戒慎恐懼的模樣,舒仲發噱笑問:“怎麼?地上有銅錢嗎?”輕鬆自在的語調好像根本沒事發生般。
啊!好熟悉的問話!不就是兩人第一次上街時,他取笑、調侃她的話語嗎?驚訝、迅速地抬頭望他一眼,卻見他身著單衣、整整齊齊地安坐靠在床頭,以深沉不見底的黑眸笑瞅著她。
宮素心粉頰再次迅速泛紅,飛快地低下頭,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隻好低聲喃道:“這、這早膳,舒掌櫃你快些吃吧……我、我還有事先走……”話還沒說完,將食盤塞給他就想逃。
“慢著!”飛快攫住細致藕臂將她拉回,舒仲故意道:“我沒胃口了,你將東西端走吧!”
“沒胃口?”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拉走再也沒心思害羞,宮素心緊張問道:“高燒還沒褪嗎?”知道病人向來沒食欲,探手往他額間輕觸,透過手心傳來的溫度果然依舊滾燙。“哎呀!都怪管大廚他們那般戲弄你,這會兒可不又著涼了!”她叨叨絮絮念著,直怪那三人做啥捉弄一個病人。
聽著她的叨念,舒仲閉上眼微微一笑。嗬嗬……她的小手冰冰涼涼的,舒服極了……
“舒掌櫃……舒掌櫃……”
“啊!什麼?”恍恍惚惚睜開眼,一張略顯擔憂的小臉瞬間填滿視線。
宮素心瞧他似乎精神有些委靡,不安地建議道:“我看還是再請大夫來看看吧!”
“不用了!”搖頭拒絕,他可不想大夫再來開些苦死人的藥方逼他喝下。“我休息些時間就好了。”
看他一臉堅持,又思及他對苦藥汁的厭惡,宮素心大概可以猜出他為何拒絕,心中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卻也隻能依了他。
“好吧!但這些食膳你一定得吃才行。”人是鐵、飯是鋼,沒吃些東西補充體力,病怎會好呢?
眸底閃過一抹狡獪,舒仲微笑應和。“好啊!不過我沒力氣了,你喂我?”
沒力氣?怎麼方才他拉她時,力道可足得很?懷疑瞅凝著他,宮素心卻沒那個膽質問。
故作可憐樣,舒仲也不說話,隻是無辜回視,那模樣還真有幾分病西施的神態。
暗暗歎氣,端起食盤,她認命了。“我喂你吧!”
舀起一匙粥往他嘴裏送,舒仲也毫不客氣地張口吞下,黑眸卻漾著笑意,直勾勾盯著她臉兒細瞧,那眼神熾熱得會炙人。
隻顧著專心喂食,宮素心並無注意到他灼烈視線,直到舒仲蒲扇大掌撫上她粉頰上的胎記,她才驚得往後一縮,脫離了他的掌握,卻也在他修長指尖上殘餘些許青黑色細粉。
“舒、舒掌櫃,你做什麼?”深恐被揭穿啥秘密般,她蹦跳起來離得他遠遠的,十指忙不迭地梳撫發絲遮住臉上胎記,語調中有著顯而易見的顫音。
果然!她臉上那胎記是假的!舒仲挑眉微笑,證實了心中之惑。
剛剛兩人如此近距離麵對麵下,他細細端倪她秀麗臉龐後,突然發現她頰上胎記不似人家天生自深層肌膚透出來那般自然,反倒像是以極其細致粉末塗蓋上去,就像姑娘家抹粉點紅那般,隻可惜別人是為愛美而裝扮,她卻是為了呈醜而塗抹。
老實說她醜妝化得極好,雖然她平日總是低著頭不讓人瞧見自己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但和眾人朝夕相處這麼長的日子,還能將大夥兒瞞得一點懷疑也沒有算是厲害了。今日若非有機會在如此近距離下觀察入微,又若非自己突破男女之防出手碰觸,那麼相信這個秘密還能繼續保持下去。
搓揉著指尖細粉,黝黑眸光若有所思,他淡笑著不答反問:“素心妮子,這是為什麼?”
他發現了!粉唇霎時間蒼白如雪,宮素心默然靜立好久、好久,久到舒仲以為她不願回答,正想說些什麼時,她卻突然緩緩抬起螓首,怔怔凝望著他。
“我……我有苦衷……”朦朧含煙的兩汪秋水浮上幾許悲哀。“很、很抱歉欺騙了大家……舒……舒掌櫃,你要……要我走嗎?”她知道像她這樣一個來路不明又說謊的人,任何人都不會接受的。
想到這裏,她就覺得心痛而難過。她是真的喜歡這兒的人、這兒的一切,在飯館的這段日子是她生命中少數開心的時刻,她是真不舍啊!再說離開了這兒,她孤身一人,天涯茫茫的又該往何處去?
這丫頭想哪兒去了?他有說要趕她走嗎?怎麼一臉愁雲慘澹呢?舒仲忍俊不禁,不由得笑罵。“我有說要你走嗎?小腦袋瓜別胡思亂想,當心打結錯亂。”
“啊!我、我不用離開?”她瞠大眼簡直不敢相信,小臉瞬間亮了起來,散發著美麗光彩。
這個問題實在沒回答的價值!舒仲斯文淡笑,招手要她過來。“擰條濕布巾給我。”
“嗯。”滿心歡喜下,她迅速擰了條濕布巾來到床榻邊給他,也沒心思細究他究竟要做啥?直到他接過布巾也有了動作,她才驚叫:“啊——舒掌櫃,別……別擦掉啊……我不想讓別人瞧見……”死命捂著胎記之處,怎麼也不讓他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