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洛陽宮家

“蠢材!”飽含怒意的叱喝聲響徹在富麗堂皇的大廳內,沉滯凝結的空氣壓得廳內站成一排、等著受訓斥的眾多家仆抬不起頭來。

主位太師椅上,宮昊天安坐著,俊逸卻稍嫌冷硬的臉龐有著令人望之生畏的深沉怒氣,淩厲如電的黑眸射出足以淩遲眾人的寒光。

“我隻不過要你們安全護送小姐回洛陽,這個要求很難嗎?”巨掌奮力往桌上一擊,發出嚇人聲響。

家仆們個個慚愧地低垂著頭,不敢發出任何抗辯之詞,甚至有些膽小點的還渾身發抖、牙關打顫呢!

狠厲掃過眾人一眼,宮昊天冷聲道:“看來宮家是讓你們太輕鬆、快活了,所以辦事才會這般不牢靠,也許我該將你們辭退,換上一批更有能力的人才行……”

此言一出,眾人驚惶地紛紛矮了半截,不住跪地磕頭謝罪,求饒聲四起。

宮家主子雖然嚴厲、難伺候了些,但月俸可比其他大富人家多了一倍,而且逢年過節又會發紅包賞銀,這對貧苦的尋常百姓而言,可是人人求之不得,欣羨不已的好工作。

冷眼瞧著跪地求饒的眾家仆,宮昊天表麵冷靜,心中卻是驚怒交集,尤其得知妹子的失蹤更是讓他擔憂、心焦。

沒想到他因事纏身,必須出一趟遠門,無暇陪妹子南下探訪親戚,心想派出大批奴仆、護院一路隨身保護應該沒問題,誰知他們這般不濟事,連個姑娘也看不住,竟讓他風塵仆仆才踏進家門就聽聞這壞消息。

“小姐是何時失蹤的?”陰沉的嗓音正努力壓抑勃發怒氣,他知道此時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聞言,眾人麵麵相覷,期待有人自動站出來發言,回答主子的問題。可惜等了老半天,大夥兒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人站出來。

“好!很好!”宮昊天冷笑,看來他是養出一堆廢物來著。“連話都不敢回了,我要你們何用?”

眾人慚愧地縮緊脖子,垂首不敢言語,就怕對上他寒冰似的冷酷眼神。其實大夥兒根本不懂平日溫柔沉靜、不曾有過任何脫軌舉動的小姐,為何在北上返家的途中失去蹤影,根本沒任何徵兆啊!

清楚再怎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宮昊天黝黑眼眸轉向發著抖、躲在一旁的丫鬟中的綠衣婢女。“小翠,你過來!”音調冷得讓人發寒。

砰!

隻見清秀的綠衣婢女小翠嚇得雙膝一軟,砰然跪倒在地上,一路爬到他麵前,哭得花容失色。“……嗚……少爺……我……我……”可憐!她已怕得說不出話來了。

“哭什麼?”宮昊天斥道。“你是小姐身邊的丫鬟,小姐到哪裏去你應該最是清楚!你說,小姐去了哪兒了?”

“奴……奴婢不知啊……”嗚……就知道少爺一定會問到她頭上來,可她是真不知啊!

“胡說!”宮昊天拍桌喝罵。“你伺候小姐多年,小姐心思你最是清楚了,再說臨行前,我還特地交代你要看好小姐,如今你敢跟我說不知道?我宮家養你作啥?來人啊!把她拉出去賣到妓院去!”

“少、少爺,饒命啊……”小翠登時嚇得花容失色,哭哭啼啼地求饒。她從小便被爹爹親賣到宮府,終身為宮家的奴婢,如今就算主子要把她許配給家奴小廝或賣到妓院,她都無法反抗啊!

見她下場這般淒慘,眾多下人也不敢上前為她說話,隻有在心底祈求下一個倒楣鬼不是自己。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沒人有那般大的麵子可以讓少爺饒人,整個官府的人都清楚,唯一能使宮昊天在盛怒下迅速轉怒為喜的人,就隻有小姐了。隻要是她的話,宮昊天沒有不聽的,所以平日大夥兒犯錯或有事相求找她準沒錯。但如今能救小翠的人卻是那個莫名其妙失蹤、導致宮昊天大發雷霆的罪魁禍首,這下小翠大概是在劫難逃了。

眾人心中暗忖,不由得投給她同情的目光。

“少爺饒命!少爺饒命……”哀求哭叫聲不曾間斷。

“饒命?”宮昊天狠厲道。“要我饒了你可以,說!小姐到底上哪兒去了?”不相信這般威嚇,她還不乖乖地吐實。

“少爺,奴婢真的不知啊!”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嗚咽道出與小姐最後相處的情形。“半個月前,咱們一行人與住金陵城的姑奶奶道別,一路往洛陽而來,那天晚上夜宿客棧,小姐她早早就熄燈睡了,奴婢不敢去吵醒她,便也回房睡下,誰知隔天清早奴婢準備服侍小姐梳洗時,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失蹤不見了。

“當下大夥兒亂成一團,護院們便決定由他們留下尋人,而我們則先回來向少爺您稟報告這事兒。”嗚……護院們好奸詐,知道回來一定會承受少爺的怒氣,卻叫他們先回來挨罵,自己卻遠在天邊逃過一劫。早知道她也要留下來找人,就算再怎麼辛苦也比被少爺那兩顆無情、寒冰也似的眼珠子瞪得發抖好過。

聞言,宮昊天心下一凜,沒想到妹子失蹤已達半個月,心下更是焦慮難安。“護院們可有傳回好消息?”可惡!妹子是他心中的一塊寶啊,絕不容許出了半點差錯!

悄然無聲,眾人連口大氣都不敢喘,可見是沒啥消息傳回來。廳內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皆可聞,氣氛凝重得足以壓死人。

哼!一群廢物!

緩緩凝睇跪了一地的奴仆,宮昊天殘笑。“你們最好祈禱小姐安全回來,否則就等著領罰吧!”

冷酷音調方落,他猛然旋身,強抑怒氣地往內室行去,留下一群跪地發抖、祈求小姐快快出現的奴仆們。

夜涼如水,明月高懸,銀白月光透過窗欞迤邐灑落,燭台上火燭燒燃,灼灼火光將斜倚在床榻邊打著瞌睡的嬌小人兒,映照出一圈朦朧的神秘光暈,就連娟秀臉蛋上的青黑胎記,也變得模糊、不真切了……

緩慢而沉重地睜開眼皮,舒仲呆滯盯著熟悉的床頂花色好一會兒,意識這才慢慢地清晰過來,嘴角亦泛起苦笑。

他記起自己發了高燒,然後又被那三個麻煩精惹得怒焰高張,接著眼前一黑便啥也不知了,等再次睜開眼已是在自個兒床上。唉!想也甭想,他肯定是在眾目睽睽下像個姑娘家般昏倒了。喝!這下可好,不知那三個家夥要怎地笑話他?哼!肯定不會有啥好話就對了。

說起來也該怪自己,明知自己是那種常年不生病,可一旦發起病來便來勢洶洶、驚天動地,不拖個大半月是不會好的體質,卻還是疏於照顧自個兒,身體累積了太久的疲累,如今竟隻因夜晚忘了蓋被便感染風寒而倒下,說出去都覺得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