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幸福的日子(1 / 1)

羅莉躺在炕上,翻了個身,胳膊突兀地下落在丈夫朱開軍空空的被窩裏。她下意識的睜了睜眼睛,環視了一下屋內,這才朦朧憶起丈夫大清早窸窸窣窣的走動曾讓她有一陣子沒睡踏實。丈夫又出車了,這一去又是半個多月。內蒙,幾千裏之外,是什麼樣子的呢?羅莉努力的想像也隻是電視上一兩個草原的片斷!唉!丈夫回來不就知道了嗎?每一次丈夫出長途回來,羅莉都能從丈夫的臉上的風塵中、從丈夫給她和孩子帶回的禮物中領略到些許的異域風情,而且當丈夫爬上床的時候,她就可以纏著他給她講,盡管朱開軍文化不高、語言的描述能力也幹澀,但她會在他旅途中的一些風俗的差異、途中的小插曲中找出可圈可點的東西,像串珠一樣把這些零散的東西拚湊出一個異域印象,醞釀成一道可供反複咀嚼的美餐,在丈夫出門後、一個人在家時她就憑著這些看不到、摸不著的畫麵等待著丈夫的下一次歸來。

她向往著外麵的世界,雖然這個婚姻使她的娘家頗得光彩,自己也曾一度在同村姐妹麵前洋洋自得而安於現狀。在農村像她婆家這樣的條件可以算得上是村裏的上流社會,公公是村裏的支部書記,不僅有土皇帝的絕對榮耀與權威,而且實惠也著實的不少。哪家辦個事蓋個章的都要大包小包的買些東西過來,村上的婚喪嫁娶、蓋房搭屋少不了請他家的人去撐門麵,羅莉也因此沾了大光,跟著吃東家、吃西家、被人奉為座上賓。丈夫憑著公公的實力買了大車、每天有拉不完的活,每個月下來有好幾萬的收入。一家人吃的、喝的都是定期去城裏采購,生活水準一點不比城裏人差。

這樣的幸福感覺陪著羅莉度過了五個年頭了,兒子小的時候,每天忙忙碌碌的感覺挺充實,如今兒子上了幼兒園,婆婆、公公每天寶貝疙瘩一樣疼愛著,搶著帶,有時好幾天也不送過來,羅莉還得上公公那邊去看。不知從哪天起,空虛的日子讓羅莉的麻木的心裏突然生出些許哀怨,對除了掙錢還是掙錢的丈夫有了一些憤恨,為什麼不讓她跟著他的車去外麵看一看呢?為什麼不歇幾天跟她和孩子出去玩幾天呢?還有自己想像別人一樣去城裏找一份工作都引起他們的嘲笑,丈夫說她放著這麼享福的日子不過出去找罪受像個傻瓜。難道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終老一生嗎?她常常問她自己,但始終給不了自己一個確切的答案。

羅莉拉了拉被子蒙了臉,想再睡會兒,反正起來也沒事。太陽此時已斜斜地射到屋裏來,院子裏剛剛發芽的石榴樹上落了一樹的小鳥,此時正嘰嘰喳喳的叫的正歡,真煩人!連日來這些小鳥一直這樣的鬧著,驚擾著羅莉的晨夢。突然羅莉心裏產生了一個怪誕的想法,連她自己也著實嚇了一跳,找個籮筐、撒些穀子粒誘捕幾隻小鳥燒著吃!小時候她蹲在灶邊看她母親一條一條從烤熟的麻雀身上撕下粉嫩的肉放到她嘴裏,她貪婪地咀嚼著,那焦香焦香的感覺浸潤著她貧困的童年。

這個念頭一產生她便興奮了起來,覺得生活一下子有了意思,她跑到院子裏的偏房裏搜尋,但記憶裏的一隻籮筐不知哪裏去了,翻了好幾翻也找不到,又不能因這個原因去借一隻來,怕落了把柄讓人說笑,剛剛來的興致逐漸的褪了下去,羅莉比剛才還覺得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