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司讚見是利貞趕忙迎上前行禮:“中常侍大人。”各良家子也隨即一拜,大家都還沒起身殿外又進來一個身影,陳司讚見來人又是一拜:“大長秋大人。”
“利大人。”書易並不著急讓一幹人等起身,卻是輕喚了一聲利貞。他倆的淵源絕不是皇帝與皇後的內侍與婢女關係,他們自幼相識,更有患難之誼。奈何他們的主子注定是帝王後妃之命,她那年悄悄萌芽的情愫便再也無法長成。
利貞向著書易點了點頭並沒有接她的話,遂命眾人起身後道:“杜清質聽命。”
杜清質遂走出人群列在前頭跪下,其他人等也一並跪在一旁。
“皇上口諭,賜良家子杜氏嫣紅金絲宮花一枚,命其日日佩戴不得有違。”
“謝皇上陛下隆恩。”
利貞抬手,身後小侍雙手捧著雕花桃木盒躬身來到杜清質身前仔細的打開。那宮花白中帶紅金絲繡繪猶如月中玉兔之睛甚是豔麗,眾良家子無不豔羨妒恨。
書易初看心中一驚,但臉上絕無多餘的表情。這宮花並非新製,卻是有些年頭了,那可是皇上的心頭之物,竟然就這麼賞賜給了一個待選的良家子,太匪夷所思了!難怪皇後不顧丞相意思執意趕她出宮。
陳司讚示意身旁的小宮女為杜清質佩戴上宮花。待畢,眾人仍長跪於地聽候皇後的旨意。
“皇後懿旨,賜待選良家子金銀玉飾一盒,綾羅綢緞三匹。”
“謝皇後殿下恩賜。”
書易指揮著宮女分派賞賜,翁音幾人迫不及待地挑選首飾,這都是宮內尚服局裏的能工巧匠特製的,坊間難以得見一二。
待眾人忙於領賞時,書易攔住了正欲逃離人群的杜清質,道:“杜良家子請留步。”
杜清質有些驚訝卻未表露出來,以禮欠身。
書易接過宮女手中一個小巧精致的木盒,呈於她的眼前並親自打開,盒內大紅錦布襯墊著一支通體雪白頂尖點著星甸翡翠花,更有海螺珍珠綴於其下。這漢白珠釵熠熠生輝,倒顯得一旁的梔子花有些萎靡不振。
“杜良家子,這是殿下特別賞賜給你的。”書易笑得恭維和善,仿若皇後真的看重於她,似乎皇上的恩寵頃刻間就能讓她飛上枝頭。
一眾良家子們踮起腳尖看向這邊,翁音更是憤恨不平地撕扯著自己手中的絹帕,這絹帕要是杜清質的臉恐怕早已是撕爛了!
“謝過殿下。”杜清質小心翼翼地接過盒子,感覺背後有千萬芒刺在身。
利貞冷眼旁觀地看著這一切,皇後這招不過是後*宮慣用的伎倆,槍打出頭鳥,麵上看似器重你,實則希望他人對她群起而攻之。雖然皇上對她是另眼相待,但如果連這般的深宮內鬥她都無法安然處之,靠誰搭救都是無補於事的。辦完皇差,利貞便要轉身離開承光殿。
“利大人,書易可否與您同行?”書易露出少女般的羞澀,快幾步走到他身邊。
利貞沒說可也沒說不可,讓了半步等書易先行跨出宮門。
夕陽照著便道,拉長他們的身影,兩人如同年少時般並肩而行。
待二位大人離開,陳司讚命宮女們領各位良家子入住殿內的東西廂房,後又對杜清質客氣道:“杜良家子,請您隨本司來。”
“有勞姑姑。”杜清質隨在她的身後。
“早些時候我們也不知您會到來,良家子們的住處都已安排妥帖。所以……。”陳司讚停在一處環境清幽,內飾精致的廂屋前道,“想來這中殿應該是最適合您的。夏珠,替杜良家子收拾屋子。”
“諾。”跟在一旁身形微胖的宮女應聲道。
杜清質在夏珠進屋前攔住了她,對陳司讚言道:“清質謝過司讚姑姑,隻不過讓宮女為清質打掃屋子實為不妥。清質還是以國法家規為先。”
陳司讚對於她不卑不亢的神情讚許地點點頭。宮中內規,待選良家子一切飲食起居須由自理。
“那隨良家子的意。”陳司讚點頭施禮後就行離開。
杜清質目送陳司讚行遠後,感覺心口一緊,腳下有些乏累,便尋了一處坐處放下手中的錦盒坐下。從雞鳴時分開始梳洗打扮到此刻日入才得以休息,是那一般女子都會有些疲累,何況她們這些深閨處幽的大家小姐。現下她大病初愈體力更是不濟,可她還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這入宮第一****便得罪了所有的人,不說皇後,這單單承光殿內的幾個良家子便能讓她不得安生。而皇上也並非對她另眼相看,他是看都未看,其中緣由她是不甚了了,但能感覺到陛下是將她誤會成某人了。
現下不管宮中是何種局勢,她隻希望能帶給她家族平安。她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她的蘭生在記憶裏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身影,眼見父母親為她傷心欲絕,她早已不關心將來能否飛上枝頭,隻希望不因自己的過錯連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