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絨上師深以為然地說:“當然舒服,軀殼對於人來說是深入靈魂的枷鎖,你現在已經掙開一多半兒了,你再努力一點,就更舒服了。”
我突然想起剛才那在黑暗中無慮遨遊的感覺,那就是死亡。就在我沉浸在死亡的邊緣時,傳來一股巨大的吸扯力……
我說:“您救了我?”
絡絨上師說:“我沒那麼大本事。”他頓了頓,說:“是這裏把你叫回來的。”
我說:“這裏?”
絡絨上師點頭,眼神虔誠:“黃泉。”
我瞪大了眼睛。
絡絨上師說:“殺之黃泉,死且不朽。那個人對‘道’的研究雖然高,卻不是萬事俱知的。所以你死了,所以你沒死。明白了嗎?”
我迷迷糊糊地說:“明白了……”
絡絨上師說:“你不應該慶幸你還活著,你應該慶幸,你還有眼睛。”
我一下就驚了,感覺摸了摸自己的眼。我的眼珠還好端端地在眼眶裏呆著,我向左看,眼珠子就向左轉。
我鬆了口氣,這是我的眼珠子,似乎並沒有被搶走。可我明明記得老人挖掉了我的雙眼……難道是我做的一場噩夢?
我說:“我的眼……”
絡絨上師說:“你的眼被它挖了。”
我說:“那……”
絡絨上師頓了頓,說:“你又挖了別人的眼。”
什麼?
我震驚了。
我說:“我挖了誰的眼?”
絡絨上師說:“準確的說,是一個人自願給你的,他叫梅飲雪。”
我震驚地看著絡絨上師,心裏漸漸相信他了。
我連說:“他人呢?”
絡絨上師說:“如果不是到了絕境,誰願意把眼睛給一個不相幹的人呢?他死了。一個劍尖刺破了他的胸口,刺穿了他的心髒,可他跳進了黃泉裏……你比他幸運,雖然滿身是傷,卻不傷及要害。當我找到你們的時候,你已經沒氣兒,他隻剩一口氣兒了。他囑咐我,要把他的眼睛給你,他要親眼看著你給他報仇。”
我苦笑:“我一個廢物在他麵前跟螞蟻差不多,還敢提報仇?”
絡絨上師笑笑:“不要妄自菲薄,並不是最強的人才能對付他,況且,你也不需要對付他。”
我說:“什麼意思?”
絡絨上師說:“你隻要別讓他拿走神山的東西。”
我說:“神山?”
“卡瓦格博。”石室的門突然就開了,從外麵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我一下就看過去,呆住了。
是那個銀發小孩,申屠血。我本以為這裏是他的家,可當我在這裏闖了一番幾近死掉之後,他才這麼輕輕鬆鬆施施然地跑了出來,好像圍觀的群眾一樣。
申屠血進來,將石門推上。
絡絨問:“他們走了?”
申屠血點點頭。他繼續對我說:“隻要不讓異族拿到卡瓦格博的東西,不用我們動手,他們會自己消亡。”
我說:“為什麼?”
申屠血說:“就好像他隻能殺五十個五族之人一樣,並不是沒有東西製約他,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說完,他問絡絨上師:“他怎麼樣?”
絡絨上師搖頭:“很徹底,行動不是不可以,但是跟行屍差不多。”
申屠血上來,用幹幹淨淨的手指掐在我的胳膊上,我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的眉頭深深皺起來。
絡絨上師歎了口氣,對我說:“小子,你願不願意當一輩子僵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