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了飛行人說的話,這個世界太吵了,已經不是它應該有的樣子。
從某個角度來說,我讚同他的話。這些年來,我們把天空弄髒了,把河水弄髒了,把大地挖的千瘡百孔……一切,隻為我們能活地更好,活地更久。可是,我們真的活地更好了嗎——我們真的活地更久了嗎?
村子離大路並不遠,沒多久我就走上了硬邦邦的柏油馬路,那股子美妙的感覺一下就沒了。
公路算得上偏僻,行車很少,偶爾過去兩三輛,也是匆匆而行,根本不搭理我的揮手。
想來也是,誰會在這個點拉上一個不相幹的人?
我幹脆站到了馬路中間,身後有了車燈的時候,趕緊伸手攔住它,這是一輛很大的卡車,被我逼停了。
車上下來一個人, 氣哄哄地:“你什麼意思啊?想死是不是?”
我捏著一張紅票,輕聲說:“師傅,捎個路。”
他說:“上上上!”
我就上了大卡車,經過攀談,我得知他們也是從邯鄲去邢州的,車上拉的全是蜂蜜。
這卡車似乎是改裝過的,車廂前麵是主駕駛和副駕駛,車座後麵竟然有一張小床,上麵原本躺著的人已經坐了起來,瘦巴巴的,一雙賊亮的眼睛看著我。
稍微胖一點的開車司機解釋說:“運貨的大車都是這,白班夜班日夜兼程,打一個盹兒小命就沒了,防止疲勞駕駛。”
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可以理解!”
瘦巴巴的人已經坐起來,他問我:“你是幹嘛的,荒郊野嶺地一個人。”
他跟胖司機不同,很警惕。
我笑了笑,說:“過路的,坐的那車路上壞掉了正在修,我急著回家,尋思著上路碰碰運氣。”
瘦巴巴的人說:“在哪壞掉的?”口吻有點像警察。
我說:“我不認識這些個村子,外地人。”
他又說:“有這麼巧?”
我說:“這叫緣分……”
他笑嗬嗬地說:“這路上的車這麼多,你攔住了我們,我們的運氣還不錯啊……你帶錢了麼?”
那正在開車的家夥瞥了我一眼。
我說:“給了一百。”
瘦巴巴的人說:“一百怎麼行?從這兒到邢州,出租車起碼二百吧?”
我說:“那是出租車!”
他就很陰森地笑了:“兩個出租車撞的過這個車麼?”
我想了想,說:“有道理。”說著,我就從錢包裏又拿出一百來, 遞給瘦巴巴的人。
他伸手接了過去,眼睛一直在看我的錢包,出來的時候我特意多帶了現金,錢包就像一隻被喂飽的蛤蟆,鼓鼓的。
胖司機也盯著我。
瘦巴巴地人將錢塞進褲兜,然後就翻找起來,他翻騰了一會,對胖司機說:“哎,咱們的刀子呢?”
胖司機麵無表情,說:“在床底下。”
瘦巴巴的人伸手摸了摸,果然掏出一把刀子,我扭頭看了看,那是一把精致的蒙古刀,刀把是個馬頭,栩栩如生。
他把玩了一會,將刀抽出了鞘,晃了晃,問胖司機說:“咱們這刀,快不快呀?”
胖司機說:“不快,你忘了,沒開鋒。”
瘦巴巴的人就把臉湊到我腦後,他輕聲地說:“哎,兄弟,用你的脖子磨磨刀吧?”
他在威脅我。
胖司機始終沒有看我,但我感覺到,他握方向盤的胳膊很緊。
我笑了,我說:“我給了你兩倍的車錢,因為兩個出租車都撞不過這卡車,對吧?”
瘦巴巴的人不懂我什麼意思,他很不耐煩地說:“是啊,怎麼了?”
我輕聲說:“那你們也得陪我十倍的車錢,因為十個你們也打不過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