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會很難過的,”傑克說,“如果我像你剛才引的詩句裏的老人一樣到處奔波,光著腿浸在水中,把自己當作水蛭的誘餌。喔,想起來太可怕了;它們一定從這個男人的腿上吸了很多血。”

習慣成自然。當你想到許多人全仰仗著他們采的水蛭,你就不奇怪他們為什麼不怕被水蛭咬。我認為,除了拔下水蛭後留下的咬傷會出血外,他們失的血並不多。因為采水蛭的人肯定會迅速抓起水蛭,把它們放到采集箱中。另外,熱敷會讓血流不止,池水很冷,能讓這個男人腿上的血快速凝住。我們應當感謝世界上有水蛭這種動物,因為它對人類的貢獻如此之大。我想,正是出於對水蛭的醫用價值的欣賞,大概是四十五年前的法國淑女們才會對水蛭懷有特殊的好感。許多人都記得交趾熱〔Cochin-China mania,在英國曆史上,交趾(越南)家禽曾成為風靡一時的寵物〕和海葵熱(sea-anemonemania),可是,玫,年輕女孩子會怎麼評價1824年法國人對水蛭的狂熱呢?對交趾家禽和海葵最為狂熱的人也想不到把自己的衣服做成自己寵物的樣子吧?可是從法國作家筆下我們知道,在這一時期,人們曾經看到淑女們穿著摹擬水蛭的形狀剪裁的衣裙去布魯塞斯那裏。你們一定知道布魯塞斯,他是一位內科醫生。顯然,他給一些時髦女士看病,同時也是水蛭的大主顧。

“那麼,”威利問道,“我平常在水溝、濕地和其他地方找到的水蛭是什麼水蛭?”

我確信你平常發現的是它們——有小水蛭,它也是水蛭中最常見的一種,學名是Nephelis。在水中的石頭邊和水生植物上常常能找到它的繭。我能很快找到一些小水蛭繭。你們瞧這兒,就在這一小片瓦下麵就有五六個。繭裏裝的是卵,我會用鉛筆刀切開給你們看。這些卵逐漸孵化為幼水蛭,從繭殼的兩個出口中的其中一個破繭而出。另外還有馬蛭和跟它很相像的一種水蛭。它叫做Aulastoma,意思是“像門廳一樣大的嘴巴”。它沒有英文名,樂意的話,你們可以給它取個英文名字。就叫它“廳嘴水蛭”吧,它的嘴巴可以長得很大,能吞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蚯蚓。

有一次,我見到了很奇怪的一幕——我把一對“廳嘴水蛭”放進了盛了水的玻璃器皿中,又投了一隻肥大的沙蠶進去。那兩隻水蛭都抓住了沙蠶,一個抓著它的腦袋,另一個扯著它的尾巴。在吞食沙蠶的過程中,兩隻水蛭離得越來越近,最後碰到了對方。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它們會扭動翻滾著弄斷蟲子分享這個食物嗎?沒有。一隻水蛭很快就打算吞下自己的對手。我仔細觀察著,看到它成功地把自己的同伴吞下了一英寸,可不知道是因為它不喜歡那個味道,還是良心發現不想欺負同類。我不知道。幾分鍾後,那隻被吞了一部分的水蛭又現身了,顯然,在同伴喉嚨的短暫停留對它沒什麼損傷。我們有時會看到水蛭在濕地上覓食蚯蚓。我應該提一下新近發現的一種食蟲水蛭,它的名字是Trocheta,是以一位法國自然學家杜托息的名字命名的,因為他是對它進行描述的第一人。我敢說,隻要我們仔細找,就能在我們鄰近的地方找到它。所有水蛭都會產下帶繭殼的卵,幼蟲在繭中得以發育。讓我們離開這個池塘吧,帶上一些小魚,盡量不要讓罐子晃動。

現在我們來到了田間。雨後的青草碧綠如洗。你們看樹籬裏的山楂樹,你們看過這樣密密匝匝的花朵嗎?山楂樹籬滿載著五月苞芽,兩周後的五月展該多麼美麗啊。我們采一小枝山楂花和一點點五月苞芽,看能不能采一把漂亮的五月野花帶回家給媽媽。

這兒有些垂著金色鈴鐺的黃花九輪草,散發著芳香;我們恐怕找不到足夠多的黃花九輪草來製作花球。這是杜鵑花,就像老傑拉德說的,它“四五月綻放,當不再口吃的杜鵑(譯注:即布穀鳥)開始她歡快的歌唱”。順便說一下,老傑拉德應該說“他歡快的歌唱”,因為隻有雄杜鵑才會“布穀、布穀”地叫。杜鵑花最美的時候花瓣是嬌嫩的淡紫色,到了凋落的時候幾乎是白的了。這位春天的使者還有個名字叫“女罩衫”。莎士比亞是這樣形容它的:

雛菊不再無暇,紫羅蘭是黯然的藍,女罩衫通體銀白。

這兒是藍色婆婆納和精雕細琢的繁縷。繁縷的花就像雪一樣潔白無瑕,綠色的葉子嬌嫩欲滴。這種可愛的花在春天綻放,幾乎每個樹籬上都有它們的倩影。我們要摘一點,瞧它的莖是多麼脆嫩啊。我們的祖先可真夠奇特,他們居然把這種植物叫做“皮包骨”!繁縷這個名字無疑是指這種植物對胸脅部疼痛有用。(譯注:stich有刺痛的意思)卡爾德·坎貝爾寫的春花的幾行詩,你們一定會覺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