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教授不懂文物,但懂美術,上麵的宋版雕刻非常流暢而優美,於是在村子中收集了十三塊這種大小很規整的木板,帶回京城。
央美有高人啊!
央美知名的美術教授古元先生(曾擔任央美院長),不僅是知名的大畫家,還是有名的收藏家,中國版畫家協會主席。
他將這十三塊木版塗墨,翻印出十三頁內容,送給古元教授鑒定。
古元教授大驚失色,這十三頁紙張中,竟然有三張是失傳的宋版《大周正樂》!
七十七歲的古元老先生不顧病體,來到薊縣漁陽,仔仔細細的搜羅一遍,再度找出十九張木刻版,其中大多數為其它書籍的南宋刻板和明代刻板,隻有兩張是宋版《大周正樂》。
也就是說,《大周正樂》的宋代刻板,最後隻發現五塊。
順便說一句,古元教授同年八月去世。
盧燦要比曆史上早十六年來到這裏,所以,他還能從茅草房的半扇門上找到六頁版。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比古老先生的收獲更大。
《大周正樂》的宋版木模,如果能找到自然更好了,即便找不到,有其他南宋的、元、明初的木刻模版,也是珍貴之物啊!
盧燦在孫瑞欣的幫忙下,小心翼翼的將釘子釘死在木轉軸上的模版取下來。
真是塊好東西!可惜的是風吹雨打時間太久,木板中部有七八到裂紋,用手指按按,板麵已經發泡,有些軟。
自己如果再晚一兩年,這塊珍貴的宋代六頁版,徹底毀了。
竇家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
盧從老太太碎叨叨的口中得知一些,再加上自己的推斷,基本有了思路。
西關村、三裏莊、豆各莊、東關村,竇姓人家很不少,盧燦很確定,這裏就是竇燕山後人聚居地。
竇儼的精心之作《大周正樂》,隻排印了七十三部,他一定心有不甘,將所有的模板要來珍藏,私人刻印,完全有可能。
宋代士大夫私人刻書,並不違禁。有刻印自己著作的;有刻印祖先遺著的;有刻印其師友著作的;也有刻印家藏善本的;另外還有刻印名家著述的。
這些私家刻書在宋代蔚然成風,許多著名版本就是私家刻印的。如福建建溪三峰蔡夢弼,他刻了不少書,流傳到今天的有刻於1171年的《史記集解索隱》,該書的雕印、紙墨,均屬上乘。
建安黃善夫在紹熙年間(公元1190—1194年)刻的《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是現存最早的三家合注本,後世許多重刊本,都是以黃善夫刊《史記》為底本。他還刻了《漢書》、《東坡先生詩》等,這些書的字體剛勁似柳(唐書法家柳公權),刀法嚴肅穩重,墨色黑而凝重,看上去莊嚴鄭重,把雕版印刷技術推向了新的水平。
隻不過,橫亙在盧燦心中依舊有個疑問,當年的情況非常惡劣,竇家怎麼生存下來?
別忘了,北宋初年,漁陽是遼國屬地,而且薊縣絕對是四戰之地——大宋幾次北征燕雲十六州,主戰場就在薊縣附近。
盧燦的曆史知識儲備不夠,他並不清楚,竇家從來不是那種從一而終的貞臣世家,竇家人,在宋遼兩朝,均有人做官。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五塊錢的許諾放出去後,雖然是孩子之口,但依舊有家長相信。
這不,一位中年婦女,抱著五塊木板,在院門口探頭望了望,見屋中有人,她走進院子笑著問道,“竇奶,聽說您家有客收舊板子,是有這事嗎?”
當然有!必須有!
盧燦連忙站起身來,笑著接過她手中的這五塊刻板。
“昔者周公問於商高……”
這一摞版子,最上麵一塊,盧燦隻看了一句,便認出這是宋版《周髀算經》的木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