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江,購買古董,用錢易貨,從沒有涉及到這種從別人手中奪取傳家之寶的經曆。可這次來內陸,他經曆過,還不止一次。
在他人的收藏欲望,與自己的收藏追求,發生激烈碰撞時,對於收藏的看法是否成熟,已經在考驗他的心智。
是的,盧燦正處於某種瓶頸。
………………
客廳中,兩位八十多歲的老家夥,看完範寬的那幅畫後,喝茶聊天。
張淑成籌謀著如何讓張博駒出麵,幫自己說情,結果自己還未開口,張博駒先來了。
“老張,我們都老了,你還要比我長一歲,後人又都算不上精於此道,關心外物,勝於關心文物。所以啊……這些東西總歸要找個歸宿。”
“當年義文齋,是因何關門的,老張頭,你心理有數,又何必固執呢?”
義文齋怎麼倒閉的?老一輩的人都知道。
牛街草張家,兄弟六人,合股“義文齋”。創業期,兄弟同心,義文齋很快成為廊坊頭條胡同有名的玉器珠寶店。
“義文齋”的經理叫張潤芝,前文提到過,是“集珍齋”改家改宋岩名義上的舅舅。義文齋的崛起,離不開“孫殿英盜東陵”一事,這件事在前文也提過。
義文齋也算是廊坊頭條的老字號,資金實力不錯。在尊古齋黃百川接到譚文江的東西時,他們也接到一批,出麵人是譚文江的弟弟譚榮就。
黃百川那兒數額巨大,高達拾萬交易額,實際核算價值超過五十萬大洋,義文齋相對較少,交易額為六千大洋。
在黃百川被抓後,義文齋認罪態度很好,以“不知情”的名義,將所有物品全部主動上繳給北平警備司令部,得以逃脫一劫。
但這批財貨,義文齋自然不願意放棄,草張家兄弟眾多,張潤芝安排四位兄弟,偷偷前往孫殿英的部隊,私下偷偷收購大批普通士兵所搶到的珠寶財物。
嗬嗬,這一收購,義文齋賺大發了!那些士兵不懂行,給個三瓜兩棗的,就能換來一件珍品。義文齋用這批貨物,打通東瀛、法國、美國等諸多國家的銷售渠道,順帶著把北平一帶的官宦人家的客戶群體,拉攏不少過來。
義文齋的興旺,自然不在話下。
可這樣的一尊店鋪,在改宋岩出走,集珍齋成立之後,漸漸沒落。
創業容易守業難。張家六兄弟,早就沒之前的團結,在義文齋逐漸陷入困境後,他們終於分道揚鑣。家中所藏的那些高古玉器、珍珠貨品,被瓜分一空。更有許多珍品,流落國外。琉璃廠老收藏家,提到義文齋,莫不搖頭感慨。
這個故事,張淑成怎會不明白?
他抬頭看了當年的發小一眼,自然明白對方的心思,他在勸自己,把東西出手呢。
出手?自己有這方麵的計劃,可從沒想過賣給香江佬。在此時內陸很多人看來,香江人,不算是“正宗中國人”!
張淑成有自己的想法和計劃。
張家藏品能保全,多虧了津門博物館的馮德生館長,在動/亂的歲月中,以文管會的名義,將張家物品,從革委會手中接收過去。前兩年張家平反,他們又將這批藏品,原物奉還。因此,張家欠津門博物館一個天大的人情。
張淑成有心思,自己老了之後,這些文物,全部捐贈給津門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