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就在這時,眾人突聞腳下的泥地發出一聲刺耳的怪響,接著,便見整個地板都在急劇地裂變,隱隱有崩塌的趨勢。
“糟糕,地下竟是空的,我們聚在一處壓碎了地板。大家趕緊散開!”莫塵先前一直吊在隊伍最後,所承受的箭矢最少,所以才第一個發現腳下的異常,當下駭極尖叫,提醒眾人撤離。
然而卻已遲了,這條石廊的地底本在十幾萬年前築造萬碑塔葬時就已掏空,剛剛幾人齊聚一處並同時發力,早就超過了浮空的地板負荷,碎裂陡至,快的根本沒有給眾人半點反應的機會。
騰空隻等於將身體喂箭,純屬送死,退回石門處卻也無處借力……似乎隻有腳下那漆黑幽深的洞淵才是唯一活命的去處。
“噗”,水花四濺,洞底居然是一個難測深淺的水潭,潭水冰寒刺骨,竟一度令擁有淬骨九階第六層體魄的氈笠人也一陣瑟瑟發抖。
仰目環顧,入眼的是一片潑墨般的漆黑,四周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似乎都同時失去了蹤跡。
氈笠人使勁晃了晃急墜時被潭水拍的有些眩暈的額頭,頂上的氈笠早已不知去向,披風被冷水打濕緊緊地裹在身上,但這所有的一切卻都不及他對這個未知環境的緊張心境。談不上是恐懼,因為曾經的生死磨礪已讓他的心誌變得堅硬如磐。或者可以說他冷血無情,但他卻做不到冷漠,否則五年來曾屠殺千萬獸靈的他也不會在見到林彩依等人身居險境時毅然出手。
沒錯,他就是蘇典,五年前被藏劍閣趕出師門的蘇典,公孫羽崇拜的無以複加的蘇典,曾一度被世人當成修道妖孽怪胎來崇拜的蘇典,被殷國小公主自十二歲開始一度惦記至今的蘇典,那個林彩依芳心深處意欲敬而遠之偏又無可奈何的蘇典。
五年前修仙悟道大會一舉奪冠,卻遭藏劍閣閣主公孫弘忌恨而逐出師門,從此流落世間成為一個無門無派的散修,蘇典五年來如無根浮萍獨自流浪,無數次從魔獸口中險險脫身,屢番被心術不正的人類修士盯上欲強行奪舍,命懸一線,生死磨礪,蘇典的修為卻也同時大幅精進,眼下隻需一個契機和一種上等獸火便可衝擊築基。
今番強勢歸來,這個東荒的小鎮隻是蘇典的第一站,他的最終目的還是自己的故裏——蓬萊仙島的藏劍閣。
神龍葬尋寶不過是一個小插曲,久經生死險地,眼下的未知神秘的地底深潭當然無法令蘇典堅毅如磐的心有過太多悸動。
將那隻燕白貂皮製的包裹抓在掌心,蘇典用五指感受其內蘊藏的那柄絕世寶刃,心中愈發的平靜。這是王品靈器寒冰化影劍,藏劍閣傳承了無數個歲月的鎮閣瑰寶,卻在臨行前被恩師賜予了自己。想到這裏,蘇典似乎覺得原本冷寒的心窩也變得溫暖起來。
懷中的火折被潭水浸濕不能再用,蘇典試著在黑暗中摸索著遊了幾丈,竟驚奇地發現已到了岸邊。水潭的體積顯然不是很大。
蘇典盤膝坐在岸邊的泥地上,讓元力周遊身體奇經百脈,隻片刻光景,虛耗的體力已盡數恢複,濕衣也被完全蒸幹。修仙之人一旦步入淬骨的境界,不但能將自然界的元力通過吞吐納入體內奇經八脈,甚至在讓體內這些元力如液體般恣意流動,就像是血液般形成一個循環。
吐出口中的濁氣,蘇典緩緩站了起來。突然,他的雙眼如利箭般死死盯住左手位的那處詭異而朦朧的光亮處。在半柱香之前,那裏本應是一片濃濃的漆黑才對。
莫非是一個故意製造的陷阱?蘇典心中一動,身體拔地而起,快步竄了過去。且不管亮光是否為陷阱,蘇典藝高人膽大,當然不會有絲毫懼意。
這是一個小型的洞穴,方圓不過丈許,洞口是一塊橢圓形的破敗石壁,僅有一人高。透過洞門,隻見一個翡翠玉石製的琉璃寶蓮燈赫然安放在洞穴中心的一隻石案上,燈芯閃爍著七彩芒光,耀亮卻不刺眼。
石案後唯一一隻高靠的石椅上靜坐著一位身披赤紅袈裟的中年和尚,袈裟的前領敞開,露出中年和尚那副光潔照人的胸肌,中年和尚雙手合十,兩眼微閉,做虔誠的禮佛狀,那情形既顯得莊重又讓人覺得太過隨意。
隻見中年和尚慢慢將雙眼睜開,突然對著門外的蘇典咧嘴一笑道:“施主你好,歡迎來到阿鼻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