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鬼······鬼······”點絳苑內傳出一聲驚恐的男人聲,接著便瞧見一個身著華貴衣袍的公子倉惶地從苑內衝出來。陶老爺和陶夫人聽到這聲呼喊忙往苑裏走去,今日本是那李公子上門來求親的而女兒又執意要求來相親的男子都得與自己獨處,所以,自引那李公子進了點絳苑後,陶老爺陶夫人便在苑外池邊的落英亭裏等著。這才一盞茶功夫不到,那李公子就出了苑了,而且還是一副衣衫不整、發冠歪斜的模樣。陶老爺上前攔下了李公子,便問:“李賢侄,何事驚慌,莫不是小女······”“鬼,鬼,鬼······這院子裏有鬼······”李公子氣喘籲籲一副驚慌模樣。“這大白天的,哪會有鬼?”陶夫人開口道,看了李公子一眼,心想:這李公子方才提親時是怎樣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這一會沒見,就成了這幅樣子,不穩重也就罷了,真是半點氣概也無。“真的!······我我我先回去了,聘禮就留下了,親就這麼定了啊!盡快擇個吉日就成了親吧!別讓陶小姐再待在這鬼地方了。”李公子說完便小跑著往府門而去,真叫人不知所以。點絳苑內。一位雙十年華的女子倚窗而坐,正對鏡梳發,一旁的丫環遞上一塊沾濕的手帕。女子臉上一片粉白,眼線卻畫得極粗,唇上又塗了大紅的胭脂,眉毛也用白·粉覆蓋著,一眼看去,隻覺驚悚,真真是個煞鬼模樣。可那五官輪廓精致,細看下,竟是鵝蛋臉、俏鼻、菱唇、盈盈眼,便是鬼也應是那地獄裏貌美卻詭異的羅煞。女子束起了披散的烏發,接過手帕擦拭臉上的厚粉,說道:“真是,什麼人都往我這請,那位公子那樣子,我若答應了,爹娘難道真讓我嫁啊?”“小姐,這已經是第八個上門求娶的公子了,而且還是世家,想來老爺大半輩子都隻博得個從五品的官職,老爺夫人無子,就你一個女兒,你若不嫁入世家,不爭取擠入王子皇孫的府上,也該嫁個官階不低於老爺的官家官職吧!再說了,哎喲······”叨叨個不停的小翠紅還沒說出口的話被一塊濕帕子給拍回了肚裏。小翠紅知道小姐這是嫌她嘮叨了,也不再多說,拿著帕子放木盆裏洗了洗就唉聲歎氣地端著盆子走了。銅鏡裏映出一張絕色的麵容,女子忽而眨眼一笑,俏麗無比。丫環小翠紅端著茶水進來,忍不住又開始叨叨:“小姐,你說你空長著這張臉有什麼用,又不能直接變成黃金,倒是應該趁著還沒再老一點趕緊兒的嫁入劉府,要不柒成公子也行,雖不是皇族,也沒有官位,但他有錢啊!柒公子可是富可敵國呢!不過他好像對小姐你並不上心······所以,你才更要努力啊!過幾天柒公子辦的賞梅宴,你可一定要去啊!······嗯!其實嫁給瓊王爺也行······要是太子見到了你,又看上了你,那還是當太子妃更好,也不對,太子是要當皇帝的,他會有三宮六院,還是王爺好,沒人逼王爺娶妃納妾收房的······隻不過,據說皇家內部鬥爭黑暗得很······那還是柒公子好······要不今天的李公子也······”小翠紅真可謂陶府一奇女子也,沒人跟她搭話,她也能對著一壺茶和幾個杯子說上大半天,除非有人喊停,不過,這會不會有人喊停了,因為房中的另一個人早已經不在了。繁華的大街上人來人往,成衣鋪子的客人也絡繹不絕,陶華身著一襲月白袍子在一人高的銅鏡前擺弄著,一頭烏發已束成男子的發髻。看著看著,她也不禁誇了一句“好一個翩翩少年”,然後喜不自禁地又選了幾件不同顏色的男裝,付了錢便將幾件衣物交給了鋪裏的跑腿夥計,給了三兩銀子讓他將東西送去陶府,且務必要交給一個叫平心的丫環。且說這個平心,與小翠紅一樣是專門伺候陶華的,但性子卻與小翠紅完全不一樣,平心平時少言寡語,行事靜默,唯獨在與陶華講一些江湖傳聞武林八卦時會滔滔不絕,人也的確帶著點江湖氣,陶華曾問過她為什麼對江湖上的事知道得這麼多且詳細,而且比在茶館裏聽到的八卦要顯得真實,平心則隻會回一句“一言難盡”。所以陶華深切地懷疑:平心在來陶府做丫環之前,一定是個江湖人物,說不定此時還在被人追殺呢!每當這時,陶華就會感歎一句“江湖險惡”,不過,這都打消不了她要涉足江湖的心。所以,她早在第五個見相親對象(確切地說,還算不上相親對象,隻是陶父陶母單方麵讓她去看這個陶父陶母挺滿意的人,而人家卻壓根沒有相陶小姐這個親的意識)之前,就已經計劃著離家出走,浪跡天涯,闖蕩江湖。當然,這件事她誰也沒告訴,包括平心,雖然平心向來對她的打算置之不管,既不阻止,也不推動,但陶華還是不打算太早告訴她,即便她倆常一起幹些不是大家閨秀該幹的事,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嘛!萬一平心也覺得她這次有些荒唐了,而告訴了爹娘,那她還怎麼走!而且,陶華的打算還有一個,就是走之後再讓平心知道,並且以書信勸其一起走。今日平心會收到男子衣物,她也應該想不到是自己要離開,因為以前二人也常常都換男裝去些人多混亂魚龍混雜的地方,倒不擔心她會起疑心。行走江湖的基本偽裝有了,那麼接下來便是武器了,傳聞武林俠士中有個叫“白扇子”的,此人一身白衣,膚白如雪,手執一把白折扇,那扇子便是他的武器。他總是獨自一人,卻總在路遇強敵時將對方數十人馬都解決掉,有人說,他身邊有暗衛隨行,平時不露麵,隻在他需要時才出手。其實說他是俠士也不太對,對有些人而言他堪為大俠,但其實他是個亦正亦邪、遊走於黑白兩道邊緣的人他不自稱正義,更不反駁別人的指責,要殺一隊敵人時從不會留一個活口,因此有不少白道正義之士譴責他。陶華覺得,扇子這種東西在有功夫的人手裏自是武器,在自己手裏隻能扮帥,還是選個能防身的好。平心說過,鞭子善攻,靈活但不易掌控,劍雖可攻可防,但若不會幾招招式,還不如路邊的一根長棍來得實用,大刀長槍什麼的當然更不用說,她一個弱女子,帶上這種東西且不說費力氣,就是光礙事這一點,都一定會被她不將其考慮在內,至於飛鏢暗器,她無內力,拿在手裏唬人也沒什麼威懾力······唉!好苦惱啊!到底該用個什麼武器好呢?“公子!”肩上被人一拍,陶華嚇了一跳,拍了拍心口看向叫住自己的人,這人沒什麼特別的,跟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路人沒兩樣,隻是眼神······有那麼點猥瑣,看得陶華不自主地雙臂護胸,不過,呃!好像自己現在是個“男人”吧!——護胸的動作改為抱胸。輕咳一聲道:“你有何事?”那人嘿嘿一笑,左顧右看著低聲道:“公子,我看您豐神俊秀、玉樹臨風、膚白若雪、纖指如玉、唇紅齒白、柳眉俏鼻、巧笑倩兮、國色天香、傾城之姿······”“停!”陶華嘴角抽了一抽,“你這形容得是挺讓人高興的,但怎麼漸漸變成形容女人的詞了,我告訴你啊!我堂堂七尺男兒,被人視作女子,我可是會生氣的”在這個世道裏,女子地位低下,將男子比作女子,是算得上罵人的話的,陶華雖不覺得女子天生比男子卑賤,但在她身為“男子”時,最不希望的就是被人認出女兒身來。那人趕緊說了聲是,又接著道:“公子莫怪,我隻是說公子長得出眾,自是一個翩翩佳公子,不過,也的確是生得······”話說一半就住了口,自然是想讓對方開口問。陶華買賬地問道:“生得怎樣?”“嘿嘿!有些女氣!”那人抬眼盯著陶華的臉,注意著她的神色變化,陶華的嘴角又抽了抽,心想:這不是廢話嗎?你該不是非得讓我點頭承認自己的確娘娘腔,不該責怪你說我像女人,你才心裏好受是不是?那人見陶華無語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又道:“在下絕無冒犯之意,公子切莫生氣,在下的意思是說,公子······咳!”那人湊近了些,將聲音壓低了幾分,才道:“公子體虛,陽氣不足······”說到這,他抬眼又盯著陶華的臉,是要趕在她麵露慍色之前馬上接話。“所以呢?”可陶華根本沒理解他的意思,於是問了這麼一句。那人愣了一下,見陶華沒懂他的意思,隻好再次說道:“公子體虛······就是······那啥不行呀!······公子······你懂的。”說完還挑眉一笑,讓陶華更加不明所以。“那啥不行?哪個啥不行啊?”那人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心中暗忖:這公子還是沒會意呀!難道他一直守身如玉沒試過所以不知道,嗯!那我也要將幫主今天派下來的任務完成才行。於是又道:“就是,腎虛.”他又湊近了些,用手捂嘴低聲道:“床上那事不行。”這下陶華恍然大悟了,臉上卻沒有那人以為會看到的紅雲,本以為這公子多少會有點不好意思的,卻隻見他張嘴一笑,來了句“然後呢?”陶華回視那人呆愣的眼睛,心中暗想,這人幹嘛跟她說這些啊!不過,有點意思,對於不常規和新鮮的事物,她都是極有興趣的,最好是以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遇所未遇的稀奇事物。當然,以前有所耳聞卻未能蒙麵的事物,也是叫她欲罷不能的,像“江湖”和“武林”,還有傳聞中的大俠們。“然後?······咳!嘿嘿!公子就該用些能強身健體的東西。”那人從懷中掏出個小瓶子,賊賊一笑,道:“此乃華佗幫幫主親手研製的龍虎生威丹,又名一柱擎天丸,專為體力不支,陽氣不足,腎虛陽痿,那啥不行的成年男子研製,一丸可使人精力充沛十五天,一月服兩丸,共服七七四十九顆,包您藥到不再虛,公子,一丸隻需十兩銀,很便宜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