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跪在爹娘的墳前，點了香燭燒了紙錢：“爹，我回來了，回來看你了，對不起，爹，是女兒不孝，不孝。”說著說著最後趴到墳堆上大哭。昨天她聽了哥哥的話之後就一直沒睡，也不敢吵醒他們，早上起來的時候眼睛腫的不像樣子，她隻是讓指了路，她想一個人去見見爹，原本止住了的眼淚，可是這會看見爹娘合葬的地方，想起昨天聽到的話，還是忍不住的想哭，哭著仿佛又看到昨晚的情景。
“我之前就想問了，爹呢？”林青青見嫂子們帶著侄女收拾桌子，準備洗澡水，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人都是這樣，明明都很清楚，但是隻要有一絲的僥幸，仍然抱有希望。
三兄弟相互看了一眼，變得更加沉默了，卻更讓人覺得窒息。許久，林誌仁歎了口氣：“算了，你總會知道的。爹早在五年前就沒了。”
“爹看到你寫的留言條，知道你是自賣自身給爹籌銀子治病，爹當時臉上就變了，還吐了血。我知道爹是怨，怨我們沒有看好你，當年你也不過是個小娃娃，就算比別人懂事一點又知道個什麼，你會自賣自身肯定有別人的蠱惑；也怨自己的病拖累了一家人，原本咱們家不算富裕，但起碼衣食無憂，自從爹病後，咱們家的條件比村裏的哪一戶都要差，就算到了現在，你也看到了，也沒有緩過勁來。爹當時就讓我們就尋你的下落，隻是偏偏你是偷著走的，我們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跟誰走的，大家都知道的人牙子離咱們家也不是一點半點遠，等上人家的門，又在家的不在家的，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
“爹見你沒了消息，人也一下子沉默了許多，身體就越發的不好了。還是你三哥安慰爹說，你留的紙條是說定的活契，不過五年時間，況且你自賣自身的原因就是要治好爹，要是爹這樣精神垮下去，就等不到你回來了。爹是秀才，哪能明白你三哥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爹最寵你，怕你五年後回來找不到人隻看到一堆墳難過，又哪裏舍不得你難過。爹就一日一日的拖著身子活下去，連大夫都說這是一個奇跡，可是我們一家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因為爹想再見見你。”
“爹病了，本來就難受，要不是那口氣撐著，早就走了。不過即使不斷藥，爹也一日比一日瘦，爹在我們麵前總是撐著，不讓我們看到他很難受的樣子，爹有時候疼的忍不住哼出聲來，也把聲音壓得很低，我們也裝作沒聽見，讓爹放心，你三哥那時候就沒有念書了，畢竟書可以以後念，但爹隻有一個。那時候，爹很後悔，爹一直念叨著，是他拖累了我們，你三哥是個我們三兄弟中念書念得最好的，要是繼續念下去，以後不僅可以考秀才，還可以去考舉人去做官。還有你自賣自身的事，爹沒說，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事像塊石頭壓在他心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還不得不掙紮著。我們懷疑爹有時候會生出輕生的念頭，所以看得很嚴，但是爹還是一天一天的活下來，活的很不容易，好一天壞一天。”
“後來，還有牙婆來我們家送銀子，說是你拖回來的，本來爹聽說你的消息很高興，結果那人支支吾吾的，最後爹把人家攆出去，自己也氣了一場，也病了一場。然後爹再也見不得人牙子，爹覺得，沒有人牙子，他的小閨女就會守在他的身邊，給他端茶讀書。爹覺得這人牙子果然是下九流的營生，這種事情、這種人就不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