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萱看著那個蒲團,抿了一下嘴唇,正要抬頭說話,隻聽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好了,萱兒,你珍妃娘娘看也看過了,你身體餘毒還在發作,快回家養身體吧。”
鳳啟帝和雲萱轉頭看過去,慕昱清站在門外,雖是在對雲萱說話,但眼睛看著的,正是神情莫測,喜怒不辨的,自己的父親。
雲萱明白慕昱清話裏的潛台詞,他是在借著她的毒也在叫自己學郭佩兒一樣裝昏。
其實她現在站在這裏,幾次情緒起落,身體已經一陣寒似一陣,感覺到了十分的不舒服,她現在之所以還撐在這裏,不過是害怕自己裝暈躲過了一劫,卻把所有的壓力都給了慕昱清,讓他一個人麵對鳳啟帝。
她知道慕昱清之前或許跟鳳啟帝早就叫板無數次,他並不怕自己的父親使手段來為難他,也有法子避過鳳啟帝的為難,可雲萱就是不願意享受他這樣理所當然的庇護。
她的力量雖然微薄,可也想要給他一點支撐。
慕昱清讀懂了她的倔強背後的含義,微微一歎,搖頭,神情驀地溫軟下來:“你啊!”走過來執住了她的手。
鳳啟帝見他們兩人如此無視於他,果然大怒:“你這混帳,難道沒聽我剛才說的話?我說了,讓雲氏就跪在這裏!”
慕昱清跟雲萱對視的柔軟一閃而過,轉身麵對鳳啟帝時又是一臉的冷然:“陛下,請恕臣不能從命,臣妻身體嬌弱,不能下跪。何況,”他譏誚地一笑:“我母是陛下的原配嫡妻,她珍妃一介妾妃,有何資格讓臣妻對她下跪賠禮?!”
他聲音清朗,一番話擲地有聲,有意無意地,竟是蓋過了整個大殿裏其他的聲音。
郭佩兒原本就是在裝病,此刻聽到那個銘刻在心裏的男人的聲音,原本又是苦又是恨,不知是在做何滋味,忽然聽到他後麵的話,差一點按捺不住:他就這麼喜歡這個不男不女的女人嗎?為了她,連自己的父親都能當眾頂撞!他,他還叫她為“妾妃”!
郭佩兒心裏的那一腔血都隻覺得化成了無可排解的毒!
禦醫膽戰心驚地搭著郭佩兒的手腕,見她染著紅色蔻丹的手緊緊握住身下的緞子床單,將那麼結實的緞子生生地摳出了幾個洞來,卻什麼也不敢說,隻低頭開了藥方:“黃連,夏桑局,葛根……熬成一晚,給娘娘喝了。”
全是下火的藥!
而宮殿的另一頭,兩父子的火氣一點也不比郭佩兒高,鳳啟帝被慕昱清戳破自己有意要折辱雲萱的那一點,惱羞成怒:“朕說要她跪下,她便得跪下!雲氏!跪下!”
慕昱清卻不看他,隻望著雲萱:“走吧。”
雲萱心裏有點擔心他要怎麼脫身,但她知道這個人從來跟莽撞扯不上關係,點了點頭,將自己全部地交給他,任由他把她拉出了殿外。
“站住!”鳳啟帝追出來大吼道,顏麵盡失。
風荷宮裏的人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局麵,那個之前領著雲萱他們過來的胖太監更是嚇得瑟瑟發抖,跪在角落裏聽慕昱清道:“臣說過,臣妻需要休養,恐怕不能答應陛下的話的。”
胖太監不用看就知道皇帝此刻有多狂怒,他不由得抹了把汗:自己之前是怎麼起的熊心豹子膽,連宮裏人人都不敢惹的煞星也敢這麼挑釁,他該慶幸自己幸好沒有太失禮數,對狄王妃太過不敬,讓狄王爺來針對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