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萱悶堵如壓了一座山:她原本是來看一看這樁婚事是怎麼回事,或者說,她是想給自己一個借口,讓自己好趁機跟這個男人了斷,但這人,這人癡到了這一步,叫她怎麼辦?叫他以後怎麼辦?
事到如今,永寧侯府必然跟他成了死仇,鳳啟帝就算原先跟他有了些父子之情,但隻須這一下,情份也該磨得差不多了。
他以後還剩下誰?兩個狼子野心的兄弟嗎?他以後還能靠著誰?靠她嗎?靠她隻剩下一年不到的壽數嗎?
雲萱心痛欲死,那人黑衣黑甲,與周圍喜慶濃烈的紅是這樣的格格不入,是這樣的衝突絕決,他被世情,被親人逼到了絕地,不得不拿起劍來,守衛原本應該象征著幸福結局的喜堂,不讓它被不該進的人踏入。
郭佩兒嚎啕大哭,執著地望著那布滿了紅色的喜堂:她曾經以為她今天會進去,卻發現,她這一生,恐怕都無法真正地進去看上哪怕一眼,不到三尺的路,竟是她一輩子也走不到的!
“啪”!
慕昱清的劍毫不猶豫地斬斷了郭佩兒的手指甲,那是她從婚期定起就開始細心飽養的指甲,隻為留待君賞,可這個該賞看它的人,似乎連多的一眼也不屑去看!
郭佩兒癡癡望著那半片指甲,沒人說話。
“大姐!”郭雲聰站了出來,想把郭佩兒拽起來。
郭佩兒將那半片指甲拾了出來,一字一句對慕昱清道:“二殿下,你今日對我種種,我郭佩兒必將厚報!”
她將那片指甲扔進了喜堂,像是勝利一般對著慕昱清大笑:“看,你的喜堂裏還是留了我的東西呢。”
郭佩兒挺直腰背,正準備轉身,卻聽慕昱清道:“慢著。”
郭佩兒眼睛一亮,卻見這個她傾慕了似乎是一輩子的男人道:“我不欠你什麼,若你報我,必當百倍還之。”
郭佩兒大笑三聲:“好,好,慕昱清,你夠狠!走!”這個男人,小氣到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給她,她對這個戀慕已久的男人來說,隻是一個麻煩的東西而已。
他連最後的體麵都不耐煩給她!
郭雲聰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慕昱清:他曾經真的很想有這麼一個姐夫,他也很想恨他,可是對這樣一個男人,他恨不出來。他所做的,不過是想得到一個自由的婚姻,他沒有像其他男人一樣,給了姐姐名份,把她將菩薩一樣地供起來。
他寧願拿起劍來捍衛自己的婚姻,也不願意去妥協一個強加其上的束縛。他這麼做值得嗎?郭雲聰忍不住回望了慕昱清一眼。
他隨即瞪大了眼睛:“那是……”郭佩兒立時跟著朝回望。
她也瞪大了眼睛,回過頭去,笑不可抑:“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有人察覺到郭氏姐弟的動作,卻發現什麼都沒有看見,有人便問郭雲聰:“世子看到了什麼?”
郭雲聰沉默著低下頭,那是個女人!女人!
他在心裏嘶吼著這句話!
原來真相在這裏!
原來,所有的,關於“喜歡男人”,關於“拒婚”,關於鄭王爺怪誕的傳說是在這裏:他喜歡的根本就是個女人!
郭佩兒也在心裏怒吼著,憤怒的烈火幾乎將她燒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