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去年一場大旱,王老四家裏絕了收,一家子人相攜朝京城逃來,大部分家人都死在了路上。
包括這個王老四,因為進了城找不到活幹,後來淪為了乞丐,最後在街頭凍餓而死。
要是他知道張鐸此時就在京城,想必不管怎麼難過,也不會有這個結局。
做臥底的,最忌諱的就是頂替的身份有跟原來的關係牽扯不清,如果這個人是別人的話,雲萱還能在他走後反饋給暗衛營裏,讓他們幫著出手,想辦法將張鐸或是轉移走封口,也就能夠絕了後患。
但她知道,張鐸好不容易在軍隊裏站住腳,得到上司的賞識,而且他跟金珠之間似乎也有些關聯,她真有些不忍心就此斷送了他的前途。
她拉住張鐸,勸慰道:“表哥不必多想,你做得對。”
她這一下倒是理解了張鐸跟她初次見麵時那些奇怪的表現,他當年殺人也是因為他的妹妹在七夕節去廟裏拜拜的時候被人牙子擄走,輾轉賣給了一戶人家,等他找到時,妹妹因為不堪受辱已經自盡,他一個人揣著一把殺牛刀把那糟蹋了她的禽獸給捅了個對穿。
想來當年他半是憤怒半是衝動地傷了人,估計也沒檢查那人死沒死透,匆忙間便逃跑了,誰想到那人居然沒死,還在畫得一筆畫,把他的形貌給描出來,官府對著一找,便把他家裏找了出來,這才有了後來的禍事。
張鐸經過一開始的激動之後,慢慢也平靜下來:“你給我說說,我走之後,家裏發生了什麼事。”
雲萱挑挑揀揀地將那些事跟他說了,當然省過了太過悲慘的那一段,即使這樣,張鐸也聽得分外動容。
當年他們一家走得早些,本來也勸說了舅舅家跟著一起走,但老兩口硬是要守著房子不動步,其實還是為了等著兒子回來。
張鐸最後道:“我如今改了名字,叫張鐸,在官府裏做事,也算是有了點頭臉,如果表弟你想脫籍的話,我可以想想辦法。”
雲萱心中一動,為難道:“可我不識字,在外也找不到什麼好活幹,現在我是世子身邊的得意人,一個月有二兩工錢呢,在侯府裏雖然進出不自由了一些,但也沒別的不好,我過得好著呢,表哥你不用給我操心。”
張鐸有些失望,像他這樣的人,那時候跑出去身無分文,到最後也沒有賣身為奴,當然是有心氣的。但人有不同,他不可能勉強別人跟他做出一樣的決定,隻能遺憾道:“那好吧,你若是有了麻煩隻管來找我,我有空也會來探望你的。”
雲萱心道,你可千萬別對我太上心,光是應付這一回,就好險有幾次失誤。好在張鐸心情激動,沒有注意。
她把張鐸送出門的時候,張鐸突然問道:“你說當年那人沒死?”
雲萱不明所以地點點頭,警惕地問道:“怎麼?你還想回去殺他一回?”
張鐸拍拍她的肩:“怎麼會?我如今也是有產業的人了,不會像當年一樣。”
雲萱擔憂地看著他:可是你的眼神並不是這麼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