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阿囡是被一陣香氣誘醒的。
狐狸鼻子素來靈敏，她一路尋香而去，恰在廚房看見息淵正向她招手。
息淵今日的心情好似格外好，笑得也格外和煦，和藹道，“小狐狸，快過來。”
她以為是夢遊，再了不起也該是眼花，在掐了自己淚流滿麵之後，她終於不得不承認這個匪夷所思的事實。
她覺得，眼前這個男子，要麼就是受了刺激，要麼就是得了失心瘋。
不過既便是得了失心瘋，也不是阿囡招惹得起的。
她乖乖地過去了。
息淵有時待她陰晴不定，有時又格外的好，叫人著實琢磨不透。
譬如這時。
在息淵的善意驅使下，她從善如流的拿起了一個點心，湊在鼻子上聞了聞，“咦”了一聲，“裏麵擱了杏仁誒。”
息淵笑得愈發和煦。
阿囡湊近嘴邊，忽又想起什麼，把杏仁餅擱在盤裏，一臉正氣問他，“阿爹說，如今世道做好事的不多了，我若是吃了你的糕點便要幫你做些什麼，那我是斷斷不會屈從的。”
息淵一怔，盯著她看，卻找不到任何波動。
他突然記起以前，自己果真是不會無緣無故待她好的，總是會拿些好處誘她做事，看似很受用，其實，若不是心甘情願，她的脾性，斷斷不會聽任的。
他歎氣，“果然，我是自作自受。”
“唔？”欸，這公子，靜說些自己聽不懂的話。
他想自己突然懂得了一個道理。
沒有誰會一昧地對一個人好，也沒有誰，會一昧地依偎著誰……既便點點滴滴，心甘情願九死不悔，那些虧欠的，也早已融於骨髓，在不經意間，會輕易溢出。
他苦笑，“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要求了……隻是希望有的時候，你可以吃得飽一點。”
阿囡放下心來，開開心心吃了起來。
她陡然發現，這公子的廚藝，真的蠻好的誒，至少點心做的比莫璃的好，雖說莫璃一直都是蒸肉炸肉燉肉給她……
於是，她腆著臉問他，“公子，我走的時候，可以打包兩個走麼？”
他眉目晦明，聲音澀然，“隨你便吧。”
他晃晃蕩蕩走了出來，過門檻的時候險些撞到了一旁的門框，阿囡眼疾手快正要扶他，卻被他搖手擋開。
阿囡念著他剛剛一盤糕點的情分，十分善心地問，“公子，這黑燈瞎火，要不，我給你點根蠟燭？”
他搖頭拒絕，“無事。”
阿囡安心坐回去吃點心了。
他看她一臉無憂，隻覺得“情”之一字，卻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入這個幻境，看他倆的情深似海，他隻是，有時想解脫，有時，又還抱著那一些微末的僥幸。
也許，這三天會是上天給他的最後機會，彌補曾經遺憾的，既便所得甚少，待結束這一切，他也會安然離開，醉臥仙霖。
而他，終於也有今天。
他想，待出去了，還是忘不幹淨，他也許去紅海找那個妖女，要來一杯忘情水，永世再不將她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