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莫璃,等我
莫璃在後山的破草亭裏找到她時,阿囡的身上已蓋了一層厚厚的枯葉。
春去秋來,秋度哀斯?
既然悲秋,何歡春夏。
莫璃是過客,是她生命裏最絢爛的色彩……可是再美麗的色彩,也終會有黯然的那一瞬。
所以,她貪戀這時的美得極致,固執的想讓歲月就在這一刻為她駐足,幫她留住,記憶中最最美好的莫璃……
在莫璃為她拂去身上枯花草葉的時候,她突然很感動,淚水未經準許便落了下來,她閃躲不及,都濺到了莫璃的懷裏。
她說,“莫璃,我喜歡你,北方大澤裏有一隻古龍神獸,長著金鱗翠角,你去殺了他,以角為弓,以筋為弦,做把小弓弩送給我做彩禮,回來之後,我們當著阿爹阿娘的靈位庚帖合婚,好不好?”
迷離月色下,莫璃溫柔看著她,側顏如緋,烘托得熠熠生輝。
他將她的手握在胸口,聲音哽咽,答應她,“好。”
莫璃走了,帶著他倆比那晚的月色還要朦朧的愛情,並不知道是否會開花結果。
她想,還好自己並不是那麼喜歡莫璃,還好自己中毒未深,她始終,是自私的。
她娘曾告訴她,“我年輕時對自己說,自己將來是要嫁給英雄的,不用他十裏紅妝,也不要明珠疊寶……我要我的男人去北方大澤擒古龍神獸,以角為弓,以筋為弦,做成弓弩來向我提親……”
然而,她娘終究沒有嫁給那個給她做弓弩的男人,而是嫁給逼她成婚的阿爹。
她終究是愛阿爹的,不然,便不會舍不得告訴她的夢想,舍不得他,為了她的夢想,遭遇微末不可預知的危險。
她想,真正愛一個人,定是會跟阿娘一樣,不管他是鬼傑英雄,不管摘星赴月,那個女子,隻想他好。
所以,阿囡對自己說,你最是自私無情,你果真不是真的愛了莫璃的。
望著莫璃的背影,伴著深秋涼風,像一片遠山的紅葉凋零拂逆……那顏色,阿囡突然覺得有些刺眼,叫她痛了眼睛。
盤古大帝開天辟地之後,上古神獸又追隨伏羲父神一統九洲,而後父神消弭,神獸或死或匿,古龍神獸便是其中一隻。
神獸一出,九洲皆懼。
阿囡覺得自己這是要把莫璃往死路趕,雖說他長了九條威風凜凜的狐狸尾巴。
莫璃走後的第一個下午,她躺在床上,沒有睡著,什麼也不去想。
莫璃走後的第一個晚上,她躺在床上,依舊睡不著,腦海裏卻都是人跡罕至的北方大澤,還有長長犄角的上古神龍,伴著極北之地特有的絢爛夕陽,洗成了赤練的血色。
淚沿著眼角一顆顆沁出,印成衾繡上最醜陋的顏色。
她開始瘋狂的思念莫璃,用盡她這具身軀的靈識,她想,即使莫璃終有離她而去的一天,她卻不該因為害怕,去趕走這個男子如今能給予她的賴以生存的美好。
她再也無法抑製,在一個人寂寥的虎丘山中,深夜冷月,她嚎啕大哭。
她知道,莫璃的毒已經無解了。
隻是,為什麼知道自己愛他,這樣遲……
當晚,她突然想起一句話,上窮碧落下黃泉。
所以,有了愛情的女子,生死分別都變得無懼了。
她仿佛成了這一刻世上最一往無懼的勇士。
她想,如果命數有定,她也會和莫璃一起,將不好的詛咒殺盡……
她不信命……
所以,莫璃……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