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琉音。
第一次見她,她便簡單決絕地撇清了帝君與她的所有關係,因她的確有這個權威的;因為帝君當年,的確也為過她,“衝冠一怒為紅顏”過。
清清涼涼的聲音,兜頭澆過自己的心扉,連帶著一些初初萌芽的火苗,趕緊偃旗息鼓。
那一瞬,她才知道,真正的帝君,卻是離她很遠很遠,遠到幾乎遙不可及。可她還傻傻的,傻傻的以為,自己是那個離他最近的。
她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瓜子,自己怎麼會撐破了膽,竟敢放縱自己喜歡上帝君呢?
真相總是不期而至,且夾雜著些殘忍,十分迅猛的將自己緩慢築起的城牆擊潰。
於是,她悲劇了。
日子越到後頭越難熬,也許是知曉了自己本就羞怯到極處的愛情,更加沒有了容身之地。
她聽到琉音上仙的話,難過得離了大殿,卻在昆侖山那人山人海的熱鬧地方,竟然甚稀奇地迷了路。
什麼叫雪上加霜?真是倒黴到家了。
最後待她從一條幽深的小徑中走了出來,瑤池台上早已是曲終人散,一場淒涼。
她胸口灌了口涼風,心裏甚難受,準備離開。那時,自己很清楚,不僅僅是因為沒有吃到一直嚷嚷的蟠桃。
命運這種東西,到底是誰在掌控它呢?
她覺得自己,顯得十分的渺小無力。
這時,她的累世冤家,闔池出現了。
她以前有一個直覺,一遇見他,自己總是倒黴的。
他倚仗自己法力高強,將她帶到了西王母的蟠桃園,與她道:“這個時刻,蟠桃宴早便散了,不過若是想吃,這林子裏還有許多。”
她已然忘了自己當時是怎樣吃了那麼多的蟠桃的。
或在闔池的威逼利誘下,或在自己的渴望與難過之下,她擔驚受怕又酣暢淋漓吃了個死撐。令她驚奇的是,西王母頂頂寶貝的蟠桃園,任自己在裏麵大搖大擺瘋癲了許久,竟沒有一個仙童來逮她。
那時吃得心裏揣揣的她還不知道,闔池用了滿滿一瓶的血鳳還顏丹,與西王母借了一夜的蟠桃園。
那夜的她,心裏大喜大悲,大跌大落,看事的角度陡然奇怪了許多,譬如那時她覺得,三夜冥裏的那個妖魔,即使當年與自己有過大過節,但在自己傷心的時候能與自己一起雞飛狗跳,裏子裏還是很厚道的。
於是,等她再也吃不動的時候,她趴在桃樹枝上,鬼使神差與他道:“我不記恨你了,你欠我的都還清了,你我之間的債今夜便一筆勾銷罷。”
聽著這話,闔池淺顯一笑,帶著暗夜桃瓣裏的微微緋紅,華美絢麗,仿佛當年那個清俊冷漠的妖魔似在遠去,一雙眉眼,漸漸顯現出溫潤之感。
那時,自己的愛恨是那樣簡單。
可以那樣簡單地愛一個人,也可以那樣簡單的不再將人記恨。
她那時,恨闔池,但也許,並不是那麼恨他,隻不過是年少時,自己一種衝動的意誌;可是那時,畢竟年輕,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