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琉音甚不通情理,簡直比入了魔障的搖霖還不通,朝她喝道:“你也知道你惹了我傷心許多年?你也知道,我如今日子很不好過?那你憑什麼不傷心,憑什麼你便可以將一切忘記,憑什麼一世瀟灑?!”
琉音怒了,聲音裏滿是怒氣,一張俏臉猙獰得可怕。原來貌美如九重天第一美人,也是可以有如此醜態的,六月今日算做是長知識了。
“上仙我言盡於此,呃最後一句,生氣得多老得快,上仙珍重。”說罷生怕事態不妙,六月十分有眼力見的腳底抹油,準備開溜。
“想逃?我偏偏要你記起,我受過的傷心,你也不能少一分!”說罷手指翻飛靈活,在胸口處飛快結了個印迦,平地裏頓時金光乍起,萬丈霞光向六月衝來。
“玄光鏡!”
琉音一聲大喝,那光猛然增亮許多,朝六月劈頭蓋臉衝來過來,刺得六月頭暈眼花,靈台模糊之際,眼前景象卻出乎意料清明起來。
這一次,她認出了玄光鏡裏的女子,清清楚楚,是她,也是她。
你有沒有那麼的喜歡過一個人?
隱秘地,很小心地,不敢叫那人發現……
直至匆匆歲月幻化太遲,幡然醒悟之瞬,那句喜歡,終於沒能說出口。
那時,自己的歲月,不過隻是塵世裏一朵小花,隻要有人添她些雨露,便可趨之若鶩。其實細細想想,帝君真正又算得了什麼呢,他不過是恰好在那個時間裏出現了在那個點,悠然自得的,卻成了自己致命的傷。
她用了一世的記憶,五百年的時光,不過學會了兩件事。
一件是清晰地放縱自己在****裏沉淪,一件則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拚命打壓自己的愛情。
其實在茫息殿裏,她著實也過了段快樂時光的,不過那得是在自己不曾愛上帝君之前……確切地說,應該是在知曉自己愛上帝君之前。
由此可見,風花雪月,確實是要不得的事。
要知道她臨世第一眼所見之人便是帝君;幾百年來,相處最久之人是帝君;九重天上,相貌最好之人還是帝君……因此呢,不喜歡上帝君啊,基本上成為她生命中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因此呢,她怎麼可能不喜歡帝君呢?
雖然那時的她知道,他的心上,是有個人的,且那個人,還不是她。
雖然她明確地告誡自己,既是錯的,便不要自討沒趣了。
雖然,自己也曾奮力掙紮過,可奈何帝君的氣場太強大,自己心潮裏的一些翻江倒海,不過隻是垂死掙紮罷了。
於是,她掙紮得最後死掉了,的確是怨不了別人的。
她與帝君,若要細細深究,其實隻是債主與欠債人之間的關係罷了,她若夠堅定,這些也還都理得清;她若哪日一不小心混了,便成了無頭的死結,掙綁不出了。
第一眼見帝君,他眉目間仿佛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清冷,一種淡漠的疏離感,很難靠近的感覺。可是,那時候自己,竟很神奇地生起一種親切感來了,還是盲目地將他靠近,固執地將他當做了幾乎自己的全部信仰。
為什麼呢?後來她細細琢磨,或許留洵上仙所說的“戀父情結”,也是有些道理在裏麵的。
那時,她隻是單純地想,是帝君渡她仙軀,帶入這滾滾紅塵啊,所以既便是死,也理所應當是為了他的恩情。
那時,她那樣的想法,或許蠢笨了一些,可是看得開點,也是沒有錯的。
她唯一的錯,便是不該遇見他,來到這滾滾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