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位仙姬是活潑性子,在凡世憋了這許久,一肚子牢騷沒地發,如今恰巧撞見酷似自己昔日好友的女子,更何況六月是隻好妖也從未作惡,現今九州六合也一團和氣,剛好尋個人與自己互訴衷腸,便是無論如何不能放她走了。
六月今日又聽了折感人至深的戲文子,也覺得與係念仙姬甚聊得來。況且難得出溜一次,總要玩得夠本才對。算算日子,還有一年,剛好可以幫她找回真愛。嗯,施人恩惠的事情,六月覺得甚圓滿。
每一世,當星賀仙君不識得她,也不喜歡她,係念總是有這些傷心日子的。譬如此時,係念甚委屈道:“當年他一句重話也不曾對我說過,滿心滿眼隻有我一個女子,饒是我蠻橫無理,他也是順著我的。他天冷為我嗬氣暖手,入夜為我添香蓋被,”豆大的淚珠從係念眼眶滾落,美人梨花帶雨,看得六月很是心疼,“那時我便知道他很好,自己此生不能沒有他了,我什麼都知道,可我還是每日對他凶,在他麵前,從來不肯軟了半分。”
“你說,當年我不是那麼凶該有多好?少與他鬥氣,也不至於自己如今回想,都是愧對他的場景,”她拽著六月,語氣凝噎:“是不是我欠了他,所以天意如此,要傷透我的心來還他?”
這、這、這,六月怎生知道?六月頓時無力,自己本就沒有這方麵的曆練,更何況這般糾葛悱惻的情事,精煉君的戲文子裏百年也難出一茬。如何回她,還得好好斟酌,萬萬不可壞了她視若心肝的姻緣。
係念很是傷情,六月雖是糊塗,倒也知道如今首要之事是安撫她,便道:“星賀仙君輪回一次便飲一次孟婆湯,自然是記不住你,也記不起你們那些情情愛愛了。你剛剛說什麼,他每世終是與你結為夫妻,這不正是與你心意相通,矢誌不移的體現?你瞧,他兜兜轉轉了幾百年,終究還是愛著你的。”
聽聞此話,係念稍稍寬慰,眉頭倏地鬆下,轉瞬卻又皺了起來,讓六月懸著的小心肝終於沒落著地,“這些我也是知道的,他若敢娶別的女子,我立馬將他踢下忘川不要輪回了。可是,可是……”係念揪著心口,十分心痛道,“可是每每見他與別的女子一處,我的心就好生難受,明明打定主意要待他好,不要發脾氣,卻又總是忍不住。”
正所謂“情人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六月很同情,看來這仙姬醋勁頗重,六月問道:“那事到如今,公主欲如何?”
“還能如何?他這世倒是長了些本事,竟敢逛到青樓去了,我便也進去呆呆,看裏麵的雪文姑娘可是比得過我?”係念攥緊手心,已然有了些怒氣。
憶及當日撞見的那幾起好事,六月麵上微紅,九重天上也這麼開放?料想那處紀法森嚴,這仙姬真是膽大的主,六月忙勸道:“那裏頭都是些魚水之歡,公主偶爾瞧瞧也無妨,但是呆在那種地方拋頭露麵,玷了公主名聲想必不大好。”
“哦?”係念聽著她的話,琢磨了一下道,“你也覺得那地方不大好?他日日浸淫在脂粉堆裏叫我好生難受,此次我也要瞧瞧,若是我左擁右抱,他可還沉得住氣?”
這誰家的揪心孩子喲,六月扶扶腦門,有些暈眩。想必這公主是怒火攻心,魔障了,六月斟酌又勸:“可女子追夫追到青樓,終究不太好看,說不準,待你回到九重天上,還叫眾仙看輕,那便不好了。”
係念甩袖將臉一抹,甚豪氣道:“這有什麼,你不知道他第三世時,是位趕考書生,半道就被一女土匪截去做壓寨相公。我氣極,當夜便將她那飛雲寨掀了個底朝天,將那女寨主塞到一寡居多年的屠夫被窩裏,”她湊近六月,眨巴著水霧蒙蒙的眼睛問道:“土匪配屠夫,你說我這紅線牽得是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