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蹬在旁邊的靴子裏,伸手將長長的紅發綁成馬尾,手從發梢劃過之時,才發現它竟變得有些灰白。
許是枝葉已經枯萎了吧!
我有點恍惚。
低下頭,抬手整理衣服時,看見手背上浮著奇怪的青筋,是衰老的痕跡嗎?
大概吧!
算起來,我也有一千五百歲了呢,多恐怖的數字。
我自嘲地笑笑,起身朝門外走去。
“錦夜,為什麼還要走?”衍安靜地看了我許久,在我幾乎要踏出門檻時,他終於拉住我的胳膊,沉沉地問。
“因為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我轉頭,看著那張英俊依舊的臉,輕聲道,“衍,我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
如果我決定離開,親愛的,那就不會再讓自己回頭。
你是我愛得最久的人,卻不是最後一個。最後的那個,死在我的劍下,所以,從此永不可被取代。
衍的唇囁嚅了一下,什麼都沒說。
他緩緩地鬆開手。
我轉身,繼續往外走。
“可是,你又能去哪裏?”他在身後,淡淡地問。
“回家。”我說。
回家,回到三生河畔,彼岸花開的地方。
那一天,我站在河邊,看著那一片一片熱烈又妖嬈的火紅色,突然淚盈於睫。
我想,我知道了為什麼我可以不死,為什麼可以逃過那次天誅的原因。
子情把他最後的精魂給了我。他保護著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用他千年的修為護著我的周全。而失去精魂的子情,也不可能再入輪回,他真正灰飛煙滅了。
可如果,如果他在被我刺中後,依然有對抗天誅的力量,又何以致死?
子情不是因為那一劍而喪命。
他隻是……自己放棄了。
那具在我懷裏迅速冰冷的軀體,不是因為生命的流逝,而是因為他絕望的心。
他愛了千年的女子,終於親手置他於死地了。
他完全可以推開我,甚至可以反擊我,他可以毀掉一切,按照原來的計劃,得到了這個世界,從此成為天地至尊。
可是沒有……
他選擇了讓我遂願,選擇了用這種不露痕跡的方式,決絕地離開!
你甚至連輪回都不肯留給我,卻殘忍地,用“活下去”的祈求,讓我去麵對如你那般永生的折磨。
這是懲罰嗎?
懲罰我的臨陣背叛?
我跪下來,捂著嘴,泣不成聲。
我留了下來。
與那些年輕的,還開得妖嬈快樂的彼岸花一起。
外界傳言,錦夜已經與林子情一起死了。
重回這裏的我,誰也不是。
她們大多不認識我,因為不了解,所以友善。
我覺得自己老得很快。那種蒼老,不是源於灰白的發絲,不是源於日漸憔悴的容顏,而是,心老了。
再也沒有那些意氣風發的衝動,也沒有了任何改變的感覺――隻是日日在河畔發呆,與那些年輕的花妖小蟲們說著遙遠的玩笑。
妖族正重新建造自己的國度,一切百廢待舉。音很忙,可無論再怎麼忙,每隔三日,他總會來看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