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還?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去還。”林子情扶著我的肩膀,竟然也凶了起來,“你何必要把自己與別人分得那麼開!如果不是因為你,早一千年前我已經不在了,現在的我,隻是一縷幽靈,是靠黑暗法術聚而不散的幽靈,甚至連想死都不可以!如果你一定要追究,你早已經還不清了!……可我就是為你而活的,錦夜。恩恩怨怨,你也不可能再分清了。”他最後一句話,陡然變得很輕很柔,我呆呆愣愣地瞧著他,好半天才反問了一句,“什麼叫做,想死都不可以?”
“你還不明白嗎?我自己是無法殺死自己的,隻能日以繼夜地忍受永生的寂寞和不能見光的苟活,如果你真的要離開……”他握住我肩膀的手猛地一緊,“那就殺了我再走,不要留我在這裏,繼續一千年再一千年的無望甚至絕望。”
我呆了一呆,旋即憐惜地瞧著他,林子情卻在此刻轉過頭去,冷聲道:“算了,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可憐。”說著,已經鬆開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轉身往岸邊走去。
我不自禁地拉住他的胳膊,“子情……”
其實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拉住他,腦子空白得很,隻覺得澀澀的,痛痛的,他卻就勢轉了過來,仿佛用盡了全部力氣,使勁地將我抱住,下一刻,唇便被堵住。
不同於以前的青澀與溫柔,這次太過粗魯,我被推得站立不得,一下子倒在了岸邊,半邊身子還泡在水裏,人已經被他壓住。
手指交,手臂被他製在兩側,這個姿勢根本無法承力,後背被卵石硌得生疼,他卻完全不管不顧,像一隻突然覺醒的獸,完全不得其法,隻是本能地索取、糾纏,不死不休。
方才的空白越發強烈,思維休克,腦子裏什麼想法都沒有,甚至不想去掙紮。手臂終於環住,抱住他平滑韌直的背,冰冷的池水一波一波湧來,身在海上,海潮鋪天蓋地,掀起跌落,無邊無際地蔓延著。
人像溺水一樣,四麵八方都是溫柔而厚重的水,喘不過氣來,也無法逃離。
“錦夜。”他在耳邊叫著我的名字,聲音依舊破碎,可湧動的潮水,終於變得靜謐無聲。
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赤果的背上,仿佛束縛在繭裏的蠶。我伸手將亂糟糟的頭發挽成發髻,半撐起身,垂首看著側躺在我身邊的林子情:他似乎睡著了,長睫微掩,密密如寒鴉之羽,陶瓷般的光潔的臉,透明得讓人不安。
我知道他其實並沒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