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是破舊的用瓷磚鋪成的玄關,彩繪瓷磚拚成一副鬆鶴延年圖,其上鋪著一層淡淡的灰塵,該是有幾年沒有清掃了,玄關旁停著輛三輪早餐車,可以看出車子的主人很是勤快,車梁上的漆被磨去一些露出不鏽鋼的本色,還蒙了些許鐵鏽。但是車上的東西並沒有收拾,該是剛回來不久。秦明皺眉,現在已經一點多,養母不該早上十點鍾就回來麼?
院內是紅磚鋪成的地麵,銜接並不嚴密的紅磚縫中的泥土呈現好看的翠綠色,十分討喜。大廳的窗簾緊閉,該是怕熱用來避暑的。
秦明與櫻走入偏房這才看到秦明養母,在一旁還有個四五歲大的男孩。兩人跪在床上,女人緊緊抓著一支瘦弱病態的手,不住咽下眼淚。
秦明上前,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明,明,明,明……”男人粗喘般的說著“明”字。
女人將男孩的手交到床上那人手中:“明明在呢,你別急,別急哦!”
秦明走上前,以為叫的是他。
男人依舊在叫著,“明,明,明,明……”
女人轉眼看秦明走過來,先一步起身,哭訴道:“他……在你走後的第二個年頭裏出了車禍,傷了腦子,半死不活的就這樣了……”
秦明冷哼一聲:“我走後?”
櫻知道,那裏是秦明走,分明是他們把秦明丟了,又去撫養現在這個孩子。
秦明坐上床,這才見到男人的麵貌,手術留下的巨大傷痕盤在他剃光的頭上,從額一直延伸到後腦。目光呆滯嘴角歪斜眼皮浮腫,該是沒了意識。這張臉正是他養父,羅和濤。
秦明深吸口氣,掩住心中的莫名情感,握上那枯骨的手。
原本有些剌人的繭子都褪去了,剩下光溜溜的皮膚,那種極其不健康的手感。
也怪,當秦明握上那手之後,男人停止了呼喊,嗚嗚的對著秦明似是要說些什麼。秦明不答話,隻是點頭。
男孩奇怪的扭過頭,以詢問的目光對上女人:“媽媽,他是誰呀!”
女人抿著嘴,不知在想些什麼,“叫他秦叔叔就好。”
秦明一揚手,“叫哥哥就好。”女人一時語塞,低著頭退向一旁。
“櫻,你過來。”秦明招呼道。
櫻知道,他想進入養父的心靈,看看他到底想說什麼。
女人在一旁看的迷迷糊糊,卻又插不上嘴,隻得去一旁燒了水沏茶去。口中不住的歎息。
羅和濤與秦明如對話般的嗚嗚說著,秦明嗯嗯答應,看那模樣,說不出的親切。櫻握著倆人的手聽的頻繁點頭,不經意間還流了淚,隻不過,秦明在流淚的刹那就給她輕輕拭去了。
女人端了陶瓷茶壺茶杯上來,放在一旁的桌上,這會兒秦明與養父的對話也完了,多少帶了些悲愴。
“小明,這位是……”女人上下打量了櫻一眼,紫發紅眸,作為普通人多少是不能理解的,可那紅眸與紫發又偏偏不像是染的。
“我未婚妻。”秦明淡淡應了句,在大門前,女人可是說不認識自己的。
“阿姨好。”櫻微微鞠躬行禮。
秦明引著櫻上桌,撚起茶杯輕啜茶水,櫻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也不打攪,現在讓他一個人靜靜也好。
男孩見秦明麵色不善便認生的在父親床邊坐著,遠遠離著秦明。
羅和濤車禍中傷到了腦子,靈魂卻是完好的,靈魂深處的執念隻有秦明一個,並非與他們相伴的孩子,盡管這個孩子是他親生。秦明被遺棄的前陣子養母呂紅霞被查出懷孕,生活所迫隻得扔掉秦明,保住肚子裏的孩子。在那之後,羅和濤心心念念的都是秦明,於是發奮掙錢,想再把秦明找回來。可就在前年,出夜車在高速路上發生了車禍,落得這植物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