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剛剛說什麼呢？”秦明笑道，“回家了，怎麼還哀聲歎氣的。”
紂王不答，凝視身前黑發飄飄的青年，這個背影，他似曾見過。
秦明口上說著忘了路，可一路過來並未向紂王發問，當然了，即使是問紂王也不會告訴他。紂王住處離厲九原的山莊不近，秦明將速度催到極限，蒼穹中留下一道墨色的痕跡，宛如將天幕劃開的利刃。
半小時後，兩人落地。
原罪自動回鞘，黑光閃過，秦明恢複一身現代裝束。“路果然是不太記得了，後門，嗬嗬。”秦明幹笑兩聲，環顧周遭園林，沒有工人打理青石鋪成的地麵冒出不少荒草，石桌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不過這略顯破落的景象倒是添了幾分原生態的情趣。
紂王負手闊步走向連廊，“記得路就好。”紂王的話不帶任何語氣。
秦明跟上去，笑道：“以後直接傳送來，反正現在我想去哪去哪。沒事就過來跟你聊聊天，省的你悶。”
“不必了。”紂王不管秦明，徑自往裏走。
兩人在水池邊駐足，水池很幹淨，並未因無人打掃而變得肮髒。以前秦明看不出，現在確是能發現這水是活水，在池子的最底下有暗流湧動，表麵看上去是沒什麼的。
紂王從腰中抽出羊皮卷，如仍廢品般的沉到了池子裏。“以後若沒大事就不要來了，孤想一個人靜一靜。羊皮卷的事還是不要說出去，不過你可以將遠古時候的事稍微講講，我記得顧獲是顧恒的後代來著。你們討論一下，不同的想法混在一起也許就是答案。”
說罷，不等秦明問，紂王又闊步離去了。
也許是感時傷懷，紂王這一生也算精彩萬分了，從末代昏君到仙人。被人唾棄了三千年孤獨了三千年而後又在一年裏從仙人變成凡人，大起大落，誰受得了？
秦明瞄了眼園林中的幾個樹墩和那些坑坑窪窪的巨石，曾經他就在哪兒遇上了跑龍套的，想想那時候的紂王也是挺有趣的。
紂王的大殿內，並未有秦明想象中的那般雜亂，長明燈確實都熄了，可燈台上卻未沾一絲灰塵，連同那天子案台金座都與原來沒有絲毫差別。紂王敏銳的發現了秦明的疑惑，“孤回來收拾過，就在去非洲的前幾天。”
“到時候我找兩個人來伺候你唄，一個人這麼座大殿，冷冷清清的我看不下去。”
“孤要一個人靜靜心，休要找那些凡夫俗子來，髒了孤的眼。”紂王傲然道。
秦明嘲道：“你現在沒了魂力，不還是個凡夫俗子麼？”
紂王冷哼一聲，坐到那天子金座上，“孤是王，這天下的王。”
秦明搖頭，心中暗道，“這天下早沒了你的位置，你是我一人的王便夠了。”
心念一轉，秦明露出一抹詭異的笑，轉身朝向紂王，噗通一聲單膝跪地，朗聲道：“吾王萬歲。”
紂王淡淡拂袖，“平身吧。你且過來，讓孤好好看看你。”
料想是紂王玩著君臣的遊戲上癮了，秦明上前，隔著案台躬身，“大王有何吩咐。”
“讓你上前來，為何畏畏縮縮？”紂王的話不怒而威，似嘲又似令。
秦明翻了個白眼，低頭從一旁走到紂王身前。
“你這一去幹了什麼？”
秦明幹咳兩聲，“找爹媽了唄。”
“放肆！”紂王怒，“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秦明在心裏把紂王鄙視了一百遍，玩心卻起，遂想與紂王玩到底。“臣知錯。”
紂王點點頭，嘴角微微揚起，退了退身子，他拍拍座上的空處。“過來坐。”
秦明裝出惶恐的模樣，“大王，臣不敢。”
“讓你坐就坐，哪來這麼多廢話！”紂王再怒。
秦明滿不在意的坐到紂王身側，紂王伸手一攬，圈住秦明肩背。“怎樣？”
秦明入戲太快，以為紂王還沉在自己的夢裏，便說：“看我滿朝文武鞠躬盡瘁，大王又是聖靈轉世，天下一統，百姓安居。實是上蒼佑我大殷商！”
紂王額頭跳跳，“瘋了吧你，孤問你去尋父母怎樣？”
秦明倒地。
“休要裝模作樣，快說！”紂王又催。
秦明聳聳肩，“說實話沒去找，在我養父母家待了一天，就這樣。”
“你恨他們？”
“我該恨麼？我有權利恨麼？”秦明反問。
紂王理解的點點頭，“那之後呢？”
“回來了唄，沒再去做別的。”
紂王攬著秦明的胳膊用力，將其抱到自己身前，眸中冷光綻綻。“你在撒謊！”
秦明皺皺眉，“你發什麼神經呢，我騙你幹嘛！我們來的是有些晚，我倆留了養父母家一隻狗崽養著，在家呢，回去看？”
紂王雙手緩緩摟緊，又在秦明身上嗅嗅，“你身上有血味。”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沒聞到？”秦明又嗅嗅自己身上。
紂王站起身，雙手緊緊鎖著秦明，“你還要狡辯到什麼時候？”
秦明已經不是以前了，這般被逼問，火氣也是蹭的一下燒起來。“你腦子沒問題吧，我幹什麼管你毛事！沒錯，今早上我殺了人，可那是偽裝者，櫻可以作證，在非洲我一人屠了一個村你都不問，現在我殺了幾個臭魚，為民除害你過來盤問。你可知，我看到那偽裝者時他們在做什麼？他們在吃人，吃活人，懂麼？”
紂王眼睛眯起來，雙臂猛地用力哢嚓一聲勒斷秦明一根肋骨。“你屠了一個村？”
秦明吃痛，奈何紂王已圈緊了他，雙手不能動，雙腳也懸空了，想用空間秩序脫身奈何紂王與他大麵積接觸，用魂力震開又怕傷了紂王。
“孤雖已是凡人，可孤還是那個王，撫梁易柱手格虎獅的力氣沒丟。你若再不說實話，孤拚著死也要廢了你！”紂王威脅。
秦明心頭一股氣血瞬間堵了，“父王，
何必對我生死相向呢？我到底那裏錯了？”
“殺意，你身上戾氣太重。”紂王簡單回答了他的話。又問：“你為何屠了那村？殺了多少人？”
“那村子都被ABL病毒感染，活著隻能是痛苦，所以我送了他們一程，至於多少人，大概百十個。”
紂王大吼一聲：“你屠了百人？那些都是平民！”
“可他們都被病毒纏身，活著隻是痛苦！”秦明反駁。
紂王悶喝一聲雙臂收緊，直將秦明壓得口吐鮮血，“你怎麼如此狠心！”
秦明喉嚨被鮮血衝的刺痛，啞聲道：“封神戰爭，你殺的人也不少。”
“你不懂……”紂王放鬆了些力氣。
“你也不懂，我殺人是為了救贖，而你殺人，隻是為了自己。”
“你給孤閉嘴！”
秦明悶哼一聲，黑光閃過，硬生生的掙開紂王雙臂，退到幾米外。
紂王長歎一聲，雙臂無力的下垂，倒是沒傷到，隻是有些脫力。“殺是為了不殺，並非所有人都投向了姬發，我自知要敗，可我依舊要護他們，你不懂啊……”
秦明低頭，黑光再閃靈覺解除，秦明上前，“父王，你沒事吧。”
紂王搖頭，勉力抬起一隻手，“孤沒事，以後，不可妄動殺心，殺戮本是一道，入了殺道便難以回頭。”
秦明接住那手，魂力漸漸湧入，一點點刺激肌肉幫其舒活筋骨。“這便回去吧，幫saber解決了心魔，我再送你回來。”
紂王再抬手，摸摸秦明頭發，“記得孤的話，以後孤幫不上你什麼忙了，你要守住本心，不可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