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燈
文化觀察
作者:馮龍強
今早在圖書館四層翻閱《北京文學》,我在看到“尋找文學的意義”的那個瞬間,愣怔住了。再過不到兩個月就本科畢業,當初因熱愛文學而選擇了中文係的我不禁自問,是啊,自己苦苦追尋的文學到底有何意義?
我覺得要回答這個問題,似乎並不很難,但如若想要回答得完滿充實,將自己的所思所想濃縮到兩千字並盡數傾瀉而出,卻又不如想象中的那麼容易。
在記憶裏蒙滿灰塵的角落,我翻檢出了《十萬個為什麼》《舒克和貝塔》《西遊記》《水滸傳》等等,那是我小學課餘時間從不離手,以至於最後書頁爛如朽布的幾本書。白天,我常常看著書獨自傻笑。夜晚,我跟大人一起圍在電視前看《射雕英雄傳》《天龍八部》《鹿鼎記》。翌日到學校和同學麵紅耳赤地爭論郭靖和喬峰還有陳近南,到底誰的武功更厲害。說到像梅超風、四大惡人和田歸農那樣的大壞蛋時,則恨得咬牙切齒,直喘粗氣。
到了初中我才知道,原來一再為之激動的電視劇改編自金庸小說。我於是省下零花錢從鎮上書店或租或買,如饑似渴地閱讀。在讀原著的時候我才打通了看電視時不甚明了的關節,比如段譽發現石洞的那個有關光的反射的物理描寫;間或還有意外的驚喜,像黃藥師對陳玄風和梅超風攜經逃走一事大發雷霆,竟然還有嫉妒因素蘊含其中;當然最大的收獲是積累了詞彙和曆史知識,提高了文采和對人性的認識。此後語文老師經常在課堂上以我的作文為範例號召大家學習,讓我出黑板報,我的自信空前飽滿。福兮禍之所伏,因為讀書占去了大量的課餘時間,我的理科成績一蹶不振,聽說高中分文理科,文科不用再學理化,我像盼望親人歸來一樣期待上高中。
到了高中甚至分科後,學習壓力一點也不比初中輕鬆。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背上馱滿行李的駱駝行走在茫茫無垠的沙漠之上,孤立無援,甚至有好幾次在月考成績下來後產生過意欲放棄的可怕念頭。正在這時,我讀到了韓寒的《三重門》《零下一度》《通稿2003》。他在文章中對現行教育體製進行的打擊情敵似的嘲諷和恨鐵不成鋼的批判,常常讀得我拍案叫絕。學校教育正是這般虛偽和看似剛猛的脆弱,高中所學的注定無用的知識就是浪費青春年華。我心裏的泥石流在他的強烈衝擊下日益減少,平心靜氣下來。經過這麼一番心理波折,我覺得心中有了一種堵塞通暢後的明澈和舒泰,想想從農村到縣城來上學,除了高考還有什麼路可走?我拿出英語和數學開始埋頭做起功課。當時還有件事印象深刻。在初三的語文課本上有篇課文《孤獨之旅》,我第一次看就被它的質樸和細膩深深吸引,題目下的注解是“節選自《草房子》,曹文軒(著)”。可惜小鎮偏僻,無緣讀到全書。高一某天下午我終於借到了《草房子》。拿到後激動得我最後兩節自習一直手不釋卷,忽而被禿鶴和桑桑這兩個小子的搞怪舉動逗得樂不可支,咧大了嘴無聲地笑。忽而為蔣一輪白雀的愛情和秦大奶奶的不幸命運悲傷難過,熱淚盈眶。我同桌聽我出氣時緩時急,他邊寫作業邊偶爾瞟我一眼,最後終於憋不住問我:“同桌,你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