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雁歸來時,春寒卻陡峭。
園裏的牡丹正細碎的開著,似有若無的生氣。
我坐在一旁的亭子裏,摘了朵瑤池春在手裏把玩,看仆人們端著果盤美酒,而後,穿過我的身體,放在我身後的石桌上。
我想,大概我已經死了。
說大概,是因為我還能觸碰……除了人之外的所有物什。所以我現在悠閑的坐在這裏,看他們忙忙碌碌。
對於這份忙碌,我想我也是知道幾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嫁入杜府三年,這三年中,談不上對他杜之恒有多了解,但在某些方麵,我確實清楚得很。
比如,我的嫁,他的娶,他是萬般抵觸的。雖然我還記得他挑開我頭上的喜帕,我與他直直對視時,他眼裏的光比屋內被風拂過的燭火還跳爍幾分。但這些,終究是比不過他對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
所以他殺了我。
為了一個得不到的女人,殺了我這個結發妻子。
仆人們突然就竊竊私語了起來,又不約而同的朝門的方向看去。
我猜,那個叫林舒柔的女子,已經進府了。
【一】
今天是普天同慶的日子,因為皇上大婚。
街道上張燈結彩,比元宵還熱鬧幾分。
我叼了根稻草坐在房頂,時不時的咬咬,餘光看著那尾穗一上一下的翹動著,頗有幾分意思。
“真搞不懂你,結過婚的女人了,還痞裏痞氣,沒個正經,簡直是越活越回去了!”身邊的小鬼阿嬰嘟囔著。
我假裝生氣,對著他的腦袋不輕不重的給了他一下,道:“有沒有常識?我是女鬼,哪是什麼女人。”
阿嬰吃痛,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道:“聽枕書說,你以前還是個大家閨秀呢……”
我臉上的表情滯了一滯。
他似乎是在說我的前生,用“大家閨秀”來描述當時的我,我也確實擔得起。我的父親曾考取功名,卻又不喜歡官場生活,因此回了家用本錢開了間糧店。父親的頭腦和手段很適合經商,沒多久,我家就開了分店,分店再開分店。我父親也就從一個小老板變成了一個大商人。而彼時,我剛出生。
因為父親也曾是個文人的緣故,他對於我的教育非常上心,以培養公主的方法來培養我。那個時候他有錢有名聲,即使我才九歲,提親的人也可謂是踏破了門檻,在那段時間成為了風都經久不衰的話題。
我知道,我長得不美,但我有一雙,連那個殺了我的前夫都會忍不住目光流連的眼睛。所以,我以為來提親的人也不一定是為了父親的家勢錢財。
可我錯了,明白錯了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阿嬰對於大家閨秀是一知半解,因他生前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家裏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說來他是可憐又可笑,在這樣的條件下好不容易活到五歲,結果因為撿到了三個大白饅頭太興奮,一口一個的給噎死了。像他這種鬼……用枕書的話來說,是入不了輪回的。
我是不想入輪回,他卻入不了輪回,索性我們兩個結伴在一起,成了忘年交。
哦,阿嬰現在一百五十九歲,而我,已經有一百七十五歲了。說起來,那個殺我的前夫,死了也有一百七十五年了。
【二】
俗話說,三世一輪回。
或許杜之恒和林舒柔果真是真愛,這一世他們在一起了,他為帝,她為後。
我就顯得可笑而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