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虎說道,本來還有別的事,一下子忘了。等你娥姐的喪事處理完了再說吧。
錢貴沒接趙四虎的話,也沒送他,轉過身來狐疑地看著菲爾,問道,把周夢然抓到這裏來是公開行動嗎?
韓菲爾搖頭否定。
錢貴指著菲爾說道,最近圍繞著這個女子不符合邏輯的事越來越多了。去查一查,看看是誰把這件事告訴大哥的。
菲爾也不多說,把手下打發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趙四虎把周夢然帶到樓下,問道,你娥姐出殯,你不去送送她嗎?
周夢然眼睛看著馬路上奔流的車輛,問道,她會喪在哪裏?我會去看她的。
趙四虎點點頭,說道,跟阿娥一樣的脾氣,怪不得她喜歡你。二龍山公墓。趙四虎從兜裏拿出一串鑰匙,說道,你娥姐走了,那套院子空了。如果你喜歡,那套院子送給你。
周夢然搖頭不受。
趙四虎說道,你還是拿著吧,也許將來能用得上呢?你娥姐很看中你,說明你能做點事。要知道想做事是需要人幫助的,好人還是壞人都需要一些。
周夢然還是搖頭,說道,我需要幫助沒錯,但我不接受陌生人的東西,尤其是你們這樣的人。
趙四虎很寬厚地笑了笑,從兜裏又掏出一個信箋,遞到周夢然麵前。
信箋很麵熟,是娥姐生前常用的那種。周夢然接過來看,居然是娥姐留給趙四虎的遺言。
四虎:
我嫁了你二十年,等了你十五年。
沒想到,等了你十五年後,還要用張紙來跟你說說我的心裏話。
四虎,我死了,你應該不意外。這不是你盼望的結局,卻是你要的結局。十五年前我就已經想到了今天的結局。說句實話,當時或者這十五年來我一直有先走的想法。之所以等到今天才做,是怕你堅持不下來。
我們回不去了,也不能攜手去我想去的未來,那我就先去吧。我之去,並非我想去,而是我們的人生中,我先於你成為一粒無用的棋子。四虎,你今天是棋盤是的帥,但無論是是輸是贏,棋局總有結束的時候,你好自為之吧。
四虎,求你一件事,周夢然就是年輕時候的唐彩娥,要麼你就照顧好她,要麼你就放過她。二十年的夫妻,這最後一件事,能答應我嗎?
周夢然的眼淚刹那間就迷漫了雙眼。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與自己並無多少淵源的娥姐,在自殺之前向自己的丈夫所乞求的唯一一件事竟是為了她這個村姑。如果說那張銀行卡還勉強有理由收受的話,那這兩行字卻像一座山一樣沉重。
周夢然緊咬著嘴唇,拿過房子鑰匙,掩麵而去。
趙四虎提前在那張遺書上麵寫了自己的電話。既然阿娥說她就是年輕時候的唐彩娥,趙四虎早就料定這些過程。當年能夠追到阿娥,都是因為趙四虎這比發絲還細的心。
趙四虎看著周夢然遠去的背影,長歎一聲。疾風一樣的步伐,挺直的肩背,就連聳肩的節奏,都與年輕時候的阿娥一模一樣。
起風了,秋已盛,天有點涼。
從龍都中心跟趙四虎分手後,周夢然電話也沒打,直接去了渺渺那裏。後來周夢然回想這件事,不由得發笑。一百多萬給出去,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錢,優越權還是有一點的。
隋渺渺好像就在家裏等她,像迎接公主一樣迎接她的到來。她想拉著周夢然吐一吐心事,但她沒選對時辰。娥姐這樣一走,周夢然迷路了。家回不去,即便能回也不敢回,天知道錢貴會不會到家裏搗亂。他這個搗亂可不是一般的偷條狗毒死個豬之類的,動不動就有生命危險。還是離爹媽遠一點吧。對於李卿,等和找還有沒有意義?等來了找到了,如果跟娥姐一樣的下場,那就不必那麼辛苦了。
這些事難於決斷,又不方便跟渺渺講。她是炮仗,點著了就要爆的,沒有商量的餘地。況且,她也不是那種很能安慰人的人。
所以周夢然洗了個澡,也不吃飯,關了房門上床睡覺。龔玨回家看望父親,隋渺渺知道夫妻久別重逢那點事,醋心醋肝的,還指望跟周夢然好好擺擺道場,沒想到她來了閉門羹。氣得隋渺渺把電視一個台一個台地換了又換,找不著個地方撒氣。最終還是忍不住,拍拍屁股去了歌廳。娛樂場所是沒有主客之分的,不管誰陪誰,快樂是不分家的。
周夢然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之後突然想起那些汾水河畔的孩子們來,腦子裏登時一片清亮。當下也不猶豫,簡單洗了把臉,坐了個車趕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