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一刻,三年前的一切都不再重要,隻要陳芸活著。
你一定也清楚,越是恨一個人,越是說明這個人曾在你的心裏占據十分重要的位置。
她對你來說,舉足輕重。
無論親情,還是愛情。
好不容易穿進了拖鞋,何書蔓瘋了一樣地衝出去,外麵幾個手下也是一愣,然後迅速衝到她麵前攔住她的去路:“太太,你不能出去!”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滾開!”
她向來好脾氣,哪怕對江遲聿不爽,也不會對這些手下橫眉冷對,都是和和氣氣的,最多也就是麵無表情,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失控罵人。
那手下也是頗為震驚,再看她一臉的悲痛,又是眼淚涔涔,頓時不敢說話。
葉聽涵隨後追出來,拿了衣服給她披上,抱住她,“蔓蔓你先回病房,我幫你去找你媽,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回來告訴你,你先回去好不好?”
她身上就穿著病服,在暖氣充足的地方倒是沒什麼關係,可外麵這麼天寒地凍的,她又剛剛做了流產手術,這麼跑出去也不怕把自己身體給凍壞了。
可何書蔓哪裏還管的了這些,她現在整個腦子都是空白的,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去找陳芸。
就算三年前是她賣了自己,就算自己如今的境遇都是因她而起,可過去那暗無邊際的日子,是因為有了她的支撐所以自己才沒倒下。
也因為,她是將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人。
也因為,她是自己的母親,骨肉情親,此生都是斷不掉的。
梅姨這時候從家裏拿了東西回來,電梯剛出來就聽到這邊有聲響,走近一看被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太太你怎麼這樣就跑出來了?會凍壞的啊!快回房間裏去!”
“梅姨——”
“怎麼了?”
“我媽呢?”
“......”
梅姨瞬間失聲,手裏的東西‘咚——’一下掉在了地上,臉色也白了。
“梅姨你告訴我,我媽呢?她這幾天,有沒有回家過?”何書蔓又問了一遍,卻是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這樣的反應已經說明一切了啊,安然真的沒有說謊啊。
那個對自己來說至親至親的人,真的出事了啊。
“梅姨,你說話啊!我媽呢?為什麼我媽一直沒出現?為什麼我流產了她也不來看我?!”何書蔓瘋了,那樣尖銳的聲音刺痛了每個人的耳膜,可沒人敢去勸一句。
這個時候,所有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你不曾體會過那樣的痛,你永遠無法了解她那時的心情。
有人說感同身受,可針不紮在你身上,你真的感同身受嗎?
梅姨知道這個時候不叫江遲聿來是沒辦法控製眼下的局麵了,隻能給旁邊的人使眼色,讓他去給江遲聿打電話。然後她和葉聽涵將何書蔓帶回了病房,不讓她亂跑。
何書蔓起先還鬧著要出去,哭著要去找陳芸,到後麵已經徹底沒力氣了,就那麼拉著梅姨的手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睛一直盯著某一處,眼神卻飄散,完全沒有焦點。
梅姨和葉聽涵兩個人都著急她的身體,想要將她扶起來去床上,可她一點不反抗竟然也扶不起來。又怕她情緒再激動起來,就隻好拿了被子墊在地上,然後將她挪上去,避免著涼。
江遲聿趕過來的速度並不像前幾次那麼快,甚至比正常到達的時間還要慢一些。
手下給他開了門,他並未直接進來,而是站在門口,目光如炬地看著裏麵的一片狼藉。
然,也隻不過是一瞬。
很快他的目光就恢複了平靜,緩緩走進來,筆直地走到何書蔓的麵前,然後蹲下去,將地上的人兒抱起來。
葉聽涵怕何書蔓會掙紮從而從江遲聿的懷裏掉下來,所以就想要上前去幫忙,但意外的是,何書蔓竟然很乖地由著江遲聿把自己抱起來,甚至主動貼在他的胸口。
梅姨也看呆了,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紛紛往外退。
何書蔓沒去管病房裏到底還有幾個人,隻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拉著江遲聿的衣角,呆呆地說:“我知道我媽的事是假的,你討厭我,所以你把她藏起來了,我求求你,讓她來見我好不好?”
病房裏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揚起江遲聿那低沉獨特的嗓音:“你媽的事,是真的。”
“假的!假的!!假的!!!”
床上呆坐的人忽然一躍而起,隨手拿過剛剛梅姨從家裏給她帶來的那本書,劈頭蓋臉地就朝著江遲聿砸了下去。